第14章 轮回

鼎中魂浆突然凝结成冰。我的脊骨发出青铜断裂的脆响，十二节椎骨依次弹出，化作编钟悬在定陶城残垣之上。刘邦的瞳孔褪去人色，露出下方旋转的玉璇玑——与虞姬心口残剑上的缺口严丝合缝。

“阿姊...“刘邦的喉结突然凸起巫族咒文，“三千年血祭，该醒了。“

虞姬碎裂的锁骨胎记中，爬出条青铜蛇蛊。蛇身缠上赤霄剑柄时，剑格处的玄鸟纹突然振翅，撕开刘邦的胸膛——他肋骨间缠绕的根本不是内脏，而是用甲骨文编成的《尚书·周书》！

鼎内的魂浆冰开始融化，每一滴都映出被篡改的记忆：虞姬诞辰那夜，周王室的巫师用玉匕剖开巫族圣女的腹部，取出的双生子被活生生锻成剑胚。男婴脊骨炼为赤霄，女婴心尖血凝成残剑，而所谓“刘邦斩白蛇“，斩的正是他们被剥离的胞衣！

“少将军的虎头盘龙戟...“虞姬的声音从赤霄剑中传来，“...是用我胞弟的脐带淬的火。“

我猛然想起会稽起兵时，项梁赐戟那夜，兵器房地下传出过婴儿啼哭。原来那间密室的地砖，全是用巫族天灵盖烧制的辟火砖！

悬空的编钟无人自鸣，声波震碎刘邦的皮囊，露出内部青铜浇筑的周武王真身。他手中握着的并非《尚书》，而是半卷人皮书——书页材料竟是虞姬前世被剥下的皮肤！

“牧野之后，何来天命。“武王扯开冕服，胸腔内嵌着涿鹿之战的沙盘，“唯有兵戈永续。“

沙盘中的黄河突然改道，冲向悬浮的编钟。当水波触及钟体时，我的每一节脊骨都开始回溯时光：巨鹿之战的尸山血海里，被我斩杀的秦军竟都长着虞姬的脸！

鼎内爆出青光，八千子弟兵的魂浆蒸腾成云。虞姬的残剑彻底融入赤霄，剑镡处生出桃木纹路——那纹路正是乌江两岸的地形图！刘邦（武王）的青铜身躯开始崩解，露出核心处的龟甲祭坛，坛上摆着十二枚玉蝉，每只蝉腹都刻着江东子弟的姓名。

“剑成之时，即是楚歌之日。“武王的人皮书突然自燃，灰烬在云气中拼出《史记》未载的谶语：“双生子午，刎剑为蛊。江东八千，尽化剑镡。“

我的虎头戟突然调转方向，戟尖刺入自己丹田。剧痛中看见乌江亭长的小舟，船桨上刻着与赤霄剑相同的璇玑纹——原来那摆渡人，正是武王剥下的巫族长老皮囊！

虞姬最后的声音在剑镡中响起：“项郎，刎颈不是终结...“赤霄剑突然自行飞起，斩落武王头颅的同时，剑身寸寸断裂。每块碎片都化作玉蝉，叼住一缕江东子弟的魂魄飞向北斗。

我抱住武王滚落的头颅，发现他的口腔里长着虞姬的星形胎记。当指尖触及胎记时，乌江波涛声突然响彻定陶废墟，江水中升起十二座编钟，钟体上捆着被青铜化的六国遗民。

“这才是真正的楚歌。“虞姬的残影从钟面浮现，“少将军，该奏《广陵散》了。“

我挥戟击钟的刹那，看见未来乌江畔的自己正将剑锋横在虞姬颈间。而江底深处，三千玉蝉正衔着江东子弟的魂魄，等待下一个甲子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