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生河畔
时骸沙漏认主的瞬间，烬骸界开始崩溃。
凌夜抱着星璃跃入时空乱流，残烛的银色大氅在身后猎猎作响。他们坠落在一条翡翠色的大河中央，河水没有浮力，却托着无数半透明的灵体流向远方。
“往生河，命源之力的具象化。”残烛摘下骨制面具，露出布满咒文的脸，“喝下河水能暂时缓解石化，但会遗忘最重要的记忆。”
星璃脖颈处的石化已经停止蔓延，但翡翠色纹路像藤蔓缠绕着她的血管。她伸手触碰河面，指尖立刻浮现出陌生画面：白发老者跪在冰川上雕刻命源之器，每凿一下就有雪花变成蝴蝶。
“这里是......凛冬界？”凌夜注意到远方的雪山轮廓与苍岚界截然不同。山巅悬浮着冰晶宫殿，隐约传来钟声。
残烛突然剧烈咳嗽，银色血液从指缝渗出。他的胸口浮现出时骸沙漏的虚影，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墨鸦在我体内种下了时间蠕虫，带你们来这儿是想交易。”
他扯开衣襟，心脏位置镶嵌着半块命源碎片——正是凌夜在苍岚界催生光苔时感应到的波动。
“用逆命之力杀了我，取走碎片。”残烛的瞳孔开始扩散，“作为交换，告诉逆命盟的赤霄......就说残烛从未背叛。”
星璃突然抓住凌夜的手。她的预知画面显示：如果此刻杀死残烛，冰晶宫殿会降下天罚；但若放任时间蠕虫孵化，整个凛冬界都会被拖入时间断层。
河水突然掀起巨浪。
无数灵体发出尖啸，翡翠色河面浮现出巨型漩涡。漩涡中心升起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天命殿的日轮标志。
“看来有客人不请自来。”残烛苦笑着举起骨弓，弓弦却在他手中寸寸断裂，“带星璃去雪山找冰髓，那是治愈石化的关键......”
话音未落，青铜棺椁轰然开启。
十二名金甲卫兵踏浪而出，他们手中锁链缠绕的，赫然是苍岚界毁灭那晚出现的黑色雾气！
青铜棺椁开启的刹那，往生河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十二名金甲卫兵踏浪而行，锁链缠绕的黑色雾气在他们身后凝聚成狰狞的兽形。那是“蚀”——能吞噬世界的禁忌之物，天命殿用来清洗叛逆的终极武器。
“带她走！”残烛将最后的力量注入骨弓，银色箭矢化作流光射向青铜棺椁。箭矢在半空被黑雾吞噬，连残影都没留下。
凌夜抱起星璃跃向河岸。翡翠色河水在他们脚下凝结成冰桥，却在触及黑雾的瞬间崩解。星璃脖颈处的石化纹路突然亮起，预知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冰晶宫殿在烈焰中坍塌，无数冰蝶化作灰烬，白发老者跪在废墟中雕刻最后一枚命源碎片......
“去雪山！”残烛的声音被黑雾吞没。他的身体开始虚化，胸口的命源碎片剥离而出，化作流光没入凌夜掌心。
冰桥彻底崩塌的瞬间，凌夜发动逆命之力。银色火焰包裹二人，强行撕裂空间跃迁。失重感持续了不到一息，他们已站在雪山之巅。
凛冽的寒风如刀割面。冰晶宫殿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宫殿外墙刻满古老符文，每个符文都像一只闭着的眼睛。
“这里是......命源之器的诞生之地。”星璃的声音带着颤音。她的石化暂时被压制，但翡翠色纹路已蔓延到锁骨。
凌夜握紧残烛留下的命源碎片，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浩瀚能量。碎片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崩解。
宫殿大门突然开启。
白发老者拄着冰杖缓步走出，他的瞳孔是纯净的冰蓝色，每走一步都有雪花在脚下绽放。
“逆命者，你终于来了。”老者的声音像是冰川摩擦，“我等你很久了。”
星璃突然捂住太阳穴。预知画面如潮水般涌现：老者跪在冰川上雕刻命源之器，每凿一下就有雪花变成蝴蝶。但画面突然扭曲，老者的脸变成了天命殿主的模样！
“小心！”她尖叫着推开凌夜。
老者的冰杖已刺穿她的小腹。鲜血还未流出就被冻结，翡翠色纹路迅速蔓延全身。
“星璃！”凌夜目眦欲裂。逆命之力疯狂涌动，却在触及老者时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压制。
“你以为逆命之力无所不能？”老者拔出冰杖，星璃的身体如断线木偶般倒下，“在命源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宫殿外墙的符文突然睁开。无数冰蓝色眼睛注视着凌夜，每个瞳孔中都映照着一个正在消亡的世界。
“让我告诉你真相。”老者的身影开始扭曲，冰蓝色长袍化作金边白袍，“我就是初代逆命者，也是天命殿的创立者。”
凌夜如遭雷击。他想起残烛临死前的嘱托，想起墨鸦右眼的黑洞，想起时骸沙漏中无数个自己的残骸......一切线索在此刻串联。
“你......”他的声音嘶哑，“你背叛了逆命者？”
“背叛？”老者——或者说天命殿主——发出低沉的笑声，“我只是选择了更崇高的道路。逆命之力终究会毁灭世界，唯有天命才能维持秩序。”
星璃的身体突然抽搐。她的石化进程加速，翡翠色纹路已覆盖半边脸颊。但她的眼睛仍死死盯着天命殿主，仿佛要看穿他的伪装。
“冰髓......”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天命殿主的表情突然凝固。他低头看向星璃，冰蓝色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你果然是她。”他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我找了你整整三千年。”
凌夜猛然意识到什么。他看向星璃脖颈处的石化纹路，那根本不是诅咒，而是某种封印——封印着她真正的记忆。
“住手！”他冲向天命殿主，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你以为我在害她？”天命殿主抬起冰杖，杖尖凝聚出璀璨的冰蓝色光球，“我是在救她。只有完全石化，才能让她摆脱‘蚀’的侵蚀。”
星璃的身体突然绽放出翡翠色光芒。预知画面如洪流般涌现，这次不再是片段，而是完整的记忆：
三千年前的创世之战，初代逆命者与天命殿主的决裂，以及......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父亲......”她的声音轻若蚊吟。
天命殿主的冰杖突然掉落。他跪在星璃身边，颤抖的手抚上她石化的脸颊：“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只有让你忘记一切，才能骗过‘蚀’的感知......”
凌夜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他想起星璃对预知之力的掌控，想起她对命源碎片的亲和，想起她总能看穿一切伪装的眼神......原来她根本不是普通人。
“她是命源之灵。”天命殿主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创世神陨落后，命源分化成十二枚碎片，而她......是第十三枚，也是最特殊的一枚。”
星璃的身体开始崩解。翡翠色光芒中，她的形体逐渐虚化，最终化作一枚跳动的光核。
“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天命殿主握住光核，冰蓝色瞳孔中浮现出决然，“逆命者，做出你的选择。”
凌夜感觉到手中的命源碎片在发烫。他看向星璃化作的光核，又看向天命殿主，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早就计划好了。”他的声音带着愤怒与悲哀，“用星璃引我来此，就是为了......”
“为了让你继承命源。”天命殿主打断他，“只有逆命者才能驾驭完整的命源之力，也只有你......能终结这场持续了三千年的轮回。”
宫殿外墙的符文突然崩裂。无数冰蓝色眼睛化作流光，没入凌夜手中的命源碎片。他感觉到浩瀚的能量在体内奔涌，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在身上。
“记住，逆命不是反抗，而是创造。”天命殿主的身影开始消散，“用你的方式，重塑这个世界......”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冰晶宫殿轰然坍塌，无数冰蝶化作光雨洒落。凌夜握住星璃化作的光核，感受到其中跳动的生命力。
“我会找到你的。”他轻声说，“无论跨越多少世界，多少时间......”
远处传来“蚀”的咆哮。黑雾已吞噬大半个凛冬界，正朝雪山之巅蔓延。
凌夜举起命源碎片，银色火焰与翡翠色光芒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