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姑苏城美人焚楼 平江巷血浸阊门

诗曰：

金戈铁马震吴中，碧血丹心照九重。

井底犹闻孤雁泣，姑苏城外暮云红。

却说至正二十七年秋，朱元璋命徐达、常遇春统兵二十万围困平江。那张士诚困守孤城九个月，粮草殆尽，箭矢皆空，昔日繁华的阊门街市竟成饿殍横陈之地。城头白幡猎猎，守军面如菜色，唯见太湖烟波浩渺，寒鸦数点盘旋于暮云之间。

这夜星斗无光，张士诚独坐王府西园，忽闻环佩叮当。只见爱妾刘氏怀抱三岁幼子，素衣披发立于丹桂树下。士诚长叹：“夫人何不早降？“刘氏正色道：“大王昔年率盐丁起事，何等豪迈！今虽困顿，岂效小儿女乞怜之态？“言罢解下腰间玉带，掷于石阶：“此物随妾七年，今当还君。“转身携子登齐云楼而去。

时值三更，忽见城西火光冲天，竟将太湖映作赤色。守将李伯升跌撞来报：“刘夫人焚楼殉节矣！“士诚仰天泣血，手中酒盏落地粉碎。但见齐云楼烈焰中似有白凤盘旋，百姓望之皆伏地恸哭。正是：烈妇焚身全大义，冲霄火凤泣姑苏。

徐达闻报，连夜命士卒暗掘地道。九月初八子时，平江城墙忽陷三丈，明军如潮涌入。巷战自阊门延至承天寺，血水漫过青石街衢，金戈交鸣声震碎寒月。士诚率亲卫死战至午时，忽见承天寺古井旁落英纷飞，恍如当年盐场桃花。遂掷剑长啸：“天不助我，何苦百姓！“解甲除冠，以白绫系于井栏。

后人有诗叹曰：

齐云烈焰照吴宫，玉碎香消剑气空。

井底忠魂今尚在，年年桃李泣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