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谈到钱的县令大人
林醉一本正经，抱拳道：“我此行发现的商机，绝对价值一万两。”
“快说说。”
张贤走到门外，抬头看了看乌云翻滚的沉郁天气，又扫了扫四周，将门关上，招呼林醉坐下。
林醉正色道：“不知道您可看过城中的税银账目，华山派和两层楼，每年缴纳的税银加起来足有上万两银子。”
张贤站起身，绕着林醉啧啧称奇。
“想不到经过半个月的历练，你就如此上道，都能打起税银的主意了！
但六房主事都是吴三省的心腹亲信，要更改账本谈何容易，总要收买渗透一段时间。”
林醉呆了神，想不到张贤还真敢打税银的主意，那可是要直入国库的银子。
他连忙否认：“并非如此，而是卑职发现，华山派的田产在五年之内，翻了三倍，靠的是放贷。”
“哦。”张贤眯起了眼睛：“继续说下去。”
“大人，城外农户一旦遭遇荒年，青黄不接之际，不要说种苗，就连饭都吃不起。
这个时候往往变卖家产，甚至卖儿卖女。这个时候，稍有财力的势力帮会，便会放贷给农户，一年的利息足有三分或四分。”
“可要是贷款收不回来怎么办？”张贤问道。
林醉说道：“那就只有抵押自己的房产和地产，如果都没有，就只能签卖身契给债主做长短工。
一旦遇上连续的荒年，债主便以合法的手段，占有了农户的全部家产。”
张贤颔首：“确实是这个道理，本县生在洛京，长在洛京，对民间借贷一直有所耳闻，只是不曾亲身体会。那么，你说的商机……就在放贷上面！”
“不错。”林醉的语气斩钉截铁：“百姓身受民间贷款高利息的困扰，许多人因此失去土地，沦为流民和佃农。若是能以官府的名义发放低息贷款，那么……”
“哎呀，林醉！”
张贤击节道：“这笔钱与其让华山这种江湖门派挣了，不如让衙门来挣。
这样，我们就可以绕过吴三省，直接接触县衙银库！果然是一万两银子的买卖。你小子真是个天才！”
林醉道：“大人，还需要从长计议。此事必然引起华山派的不满。
我想，联合华山、两层楼、吴主簿几家，一起招股。只有银子出的够多的，才能加入官府的贷款银号中。”
“哈哈哈，说的对，本县在北岭毕竟根基尚浅，得罪所有人也不好。
有钱大家一起挣嘛。只是华山派吃点亏，不过他们这些年已经赚得够多了！”
张贤沉吟片刻，又说道：“本县也可以入股，但朝廷有明言，在任的命官不得经商。我想出一万两银子，但是要以你林家的名义。”
林醉抱拳道：“是，大人。”
张贤又在后堂中踱了几步，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最后拂袖下定决心：“此事本县会亲自安排，林醉，你就等着分红吧，本县不会亏待你。”
“可要是，华山派不愿意呢？”
张贤呵呵笑着：“他们不仅会乖乖顺从，还会把吃到嘴里的吐出来。我为天子治县，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华山分堂，就是他们掌门来了，也得把头低下。”
林醉告辞之后，天色已晚，他略带疲惫地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沉思。
从张贤几次的言论能看出，他是看不起江湖中这些习武之人的。
可偏偏，他有那个资格和本事。
天下承平，文人治国。
不要看张贤在北岭被暂时压制，他可是进士出身，几年后就要回洛京听用，那里才是他的主场。
整个北岭县，哪怕是吴三省这样地头蛇，也不敢和张贤明着作对。
而恰好，张贤谈到钱的时候，强的可怕！
所以林醉才有了借助张贤来遏制华山派的兼并扩张。
华山派对农民是不错，可掩盖不了地主和佃农关系的本质。
但说回来，单一农户对天灾人祸的承受能力太差，也需要有人来帮助他们度过灾年的难关，而最合适扮演这个角色的，当然就是官府。
让华山、两层楼、吴家、张贤都参与招股，应该能把利息打得很低，这对百姓是一件好事。
具体的操作中，也还有很多需要注意的问题，以免失控，让官府的贷款变成敛财工具。
想着想着，林醉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林醉照旧早起练习刀法和拳掌。
【江湖阅历+10】
【石贯拳法经验+100，袈裟伏魔功经验+50】
果然，在学会了《石贯拳法》的情况下，有了拳脚基础，《袈裟伏魔功》的许多要领他都能理解。
只是可惜没有曹胜那一件刀剑不入的锦衣。
到衙门点卯过后，林醉还专程去了一趟大牢，在壮班都头的陪同监视下，见到了被锁在地牢深处的曹胜。
此时看守曹胜的，不止有吴三省麾下的壮班狱卒，还有张贤派出的快班衙役，两方人马轮流看守。
“你真的不打算说些什么，也许能让自己摆脱死罪。”
林醉皱眉发问。
巳蛇帮覆灭后，吴三省虽然伤筋动骨，暂时蛰伏，但皂班、壮班、六房，城外的虬龙会，还都在吴三省的控制中。
想要扳倒吴三省，要么有绝对武力，要么有如山的铁证。
“我知道你要什么，也知道吴三省要什么。谁能把李修的人头带来见我，自然能让他如愿！”
曹胜说完，默默闭上了眼睛，盘膝坐在阴冷的地牢深处。
他“主动”投案，受尽酷刑，却一言不发，只说是在等一个结果。
离开大牢，他在县衙门口等到了昨天小溪庄的那位年轻庄客，签完协议，拿到地契后，林醉一个人去了两层楼。
按照华山派的任务逻辑，恐怕两层楼也存在类似的问题。
两层楼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在长庆府治下的每座县城中最值钱的地段，都有一座两层的建筑。
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其他商户往往可以建起五六层的高楼，但两层楼是个例外。
原因是两层楼的主人恐高到了生出心病的地步，任何建筑，从不上三楼。
两层楼做的是半工半贸的生意，一方面从其他地界运来本地稀缺的商品，另一方面，也将自己生产的铁器、丝绸、茶叶、丝绵等通过运河销往长庆府各地。
林醉刚刚进入占地极大的两层楼，就发现一楼的大厅中有几十家商铺地摊，挂着各个地方的招牌。
如“洛京胭脂铺”、“和田玉石”、“西湖龙井茶”等等，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
不过也有怪异之处，在大厅最深处，有一座巨大的石山，四周围着数百人，羽扇纶巾的文士、草鞋布衣的农户、穿金戴银的商人，各式人物都有。
“这是干什么？”
林醉疑惑之际，忽然听得站在石山下的一名掌柜大喊：“极品天青色，质地和纹路无可挑剔。恭喜这位老板，花费十两银子，切开一块极品翡翠，价值至少三百两银子！
一比三十的回报，恭喜恭喜！
这可是专门从南蛮拉来的翡翠山，只需要一两银子，就可以切一斤的玉石。
石皮剥落后，里面的东西都归购买者。各位还在等什么？”
林醉还在一旁看戏，忽然旁边一名抱剑的沧桑年轻人拐了拐他，血色密布的眼睛神采奕奕。
“官爷，我看这地方就该查封了，这不是明摆着诈骗吗？比巳蛇帮还恐怖。”
“此言差矣！”
另一名腆着肚子的年轻人忽然出声嘲笑：“我连续见到你好几天了，这几天花在赌石和猜数上的钱不止五十两银子了吧，眼神不行，别怪我们生意做得不好！”
抱剑年轻人冷哼道：“老子切了十块，最后只有一堆残渣，还说不是诈骗？”
年轻胖子也不甘示弱：“敢赌吗？我让你看看我这双火眼金睛的厉害！”
林醉眼中也泛起别样的光彩，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