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是忠臣
三月初五，晨光薇亮，凉风如刃，穿营而过。
卢瑞，出身渤海名门卢家，同族叔父卢令文兼任门下省长官侍中，光禄大夫。卢瑞因自幼勇武过人，加之族中着力栽培，及冠之后被推荐为左右卫府步骑校尉，期间平定韩中民乱，因功升迁大都督。
此时，卢瑞正在军营里与士兵们进行日复一日的列阵训练和武艺演练。
就在肃杀与秩序并存之际！传令兵步伐迅速，穿梭于阵列之间，神情焦急地跑至卢瑞跟前，语气急促说道：“报——大都督！有紧急军情，驃骑将军有令，命我部即刻整军待发，火速前往大将军主营集结，不得有误。”
闻言，训练中的士兵们纷纷投来凝重的目光，卢瑞眼神一禀，大手一挥，沉稳有力地下达了命令，军营内迅速有序地展开了行动。
赵防矗立于营帐之外，凝视着各路兵马快速涌来，汇聚于主营广阔之地，随着最后一支队伍的抵达，军营渐渐归于沉寂，只待一声令下。
他面容凝重，胸有惊雷，声音沉稳有力：”主上，不幸于昨夜被贼人毒害身亡...”
此言一出，如巨石投湖，士兵神情震惧，军营之中低语四起，虽杂乱，空中却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赵防见状，向身旁的副将递去一抹眼神，副将顿时领会，当即挺身而出，声音洪亮道：”全军听令，即刻肃静！否则军法无情！“言罢，所有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四下无声。
见众人安静下来后，赵防眼神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说道：“诸位将士！皇上身边的奸佞小人何穆林和狗仗人势的外戚王柯，此二人倚仗圣上宠信，竟胆大包天，以毒谋害龙体，意图颠覆朝纲，挟持太子，假传圣旨，祸乱代国！我辈食君之禄，皆世受皇恩浩荡，当下正是回报陛下的时候！吾等该如何？”
军阵之中，忽有一声激昂的呐喊划破长空：“杀入皇宫，保卫太子，誓斩奸佞！“这声呐喊如野火燎原，迅速点燃了每一位将士胸中的热血与愤恨！瞬间，整个军阵齐声高呼：“杀入皇宫，保卫太子，誓斩奸佞！”声浪滚滚，震天动地。
两位镇郎将更是双膝跪地，直视赵防，齐声恳求道：“请大将军发令，我等愿追随将军勤王，倘若被奸贼得逞，我九卫将士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颜面是人们所格外看重的，有时候甚至会令人失去理智和爱。
赵防见状，神情严肃，眼神中闪过一丝傲慢：“我们九卫用铁与血捍卫的大代，岂容宵小之辈玷污？听我号令，杀进宫去，铲除逆贼！”
言罢，赵防一马当先，飞身跃上战马，率领将士，朝京师安州城内杀去，誓要铲除奸佞！
京师安州城，皇城占地三之二，余下一隅，多由权贵建造府邸居住和置东西二市占据，仅有极少数普通百姓居住于安州城内，大量普通百姓于安州城东宣平门，城东南覆昂门外形成主要聚居区。
通往安州城的主干道上行人稀疏，寂静无声，然而，路两旁的屋檐后，一双双眼睛悄然探出，百姓躲在窗棂内，屏息凝视着这支军队，适才大量人马往赵防主营集结之时，安州城内外同时谣言四起——
“听闻圣上遭王皇后家的大将军毒害，并与太宰等一众奸臣挟持了年幼的太子，不仅掌握了禁军，更是将整个朝廷玩弄于股掌之间！
“代国的天，怕是要变了！”
“徐太宰，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装的”
“这个老东西，身居高位，还如此不知足”
“我真想加入赵将军军中，参与平叛，把那图谋篡逆之贼擒获，推到菜市场当众斩首”
“牛逼”
“依我看未必，那何穆林可是出身寒微，父母双亡，却深受皇恩，不可能如此狠毒”
“我倒觉得...”
——
赵防兵锋直指安州城南大门——安门，武库和王朝正宫距离安门不远，只要一举攻破安门便可趁势攻向武库，武装起每个士卒，让部队如虎添翼，有了强而有力的武器，届时部队攻坚皇城战斗力将会大大加强，勤王之路的阻碍，将大大减小。
时间，如同指尖的流沙，悄无声息地流逝。赵防与马棋率领的两路大军，在安门之外汇聚成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他们在安州南大门安门之外，列阵以待，每个将士都屏息凝神，蓄势待发，准备攻城。
与此同时，徐定等人早已部署好军队，严阵以待于城楼之上，他们面色凝重，目光如炬，注视着下方两路人马，徐定声音浑厚而威严地响彻在城楼之间：“两位将军为何谋反！此刻放下手中兵刃，停止作乱，尚可留得一线生机。如若一意孤行，自寻死路，休怪本官无情！”
马棋闻言，脸色骤沉，激愤道：“徐定老贼，尔等行弑君之举，反污蔑我等谋反！此等行径，何其荒谬可笑！”
赵防亦是满腔怒火，愤愤然接道：“大代江山，乃是我等九卫将士先祖随太祖皇帝以血肉之躯，无畏生死拼杀而得！我辈将士，世代忠守代国；时而奔赴边疆那等苦寒之地，抵御外族铁蹄；时而在中原大地，平息盗匪流寇之患！我们常年在外，远离故土，难以与家人团聚，而尔等文人不过是坐享先祖余荫之辈，竟敢对圣上下此毒手！今日，我誓要将你等剁成肉泥，以慰圣上在天之灵！”
徐定听此，眸光锐利，语调沉稳不失威严道：“九卫将士保境安民，浴血疆场，战功赫赫，老夫心中满是敬意！可是赵防，马棋！试问，我大代之律法，稳固国本，安定民心，乃何人所立？那滋养九州沃土的浩瀚水利，福泽万民，又是谁人之功？我大代经五世之治开创的盛世？仅仅依靠刀锋吗？圣上不理朝政，沉迷享乐之时，又是哪位忠臣，以命相谏？”
言毕，赵防与马棋皆是微微一怔，唇畔欲启反驳之语，却似被无形的丝线缠绕，一时竟寻不着合适的言辞出口。
徐定神色凌然，语调坚定高昂继续说道：“老夫贵为太宰，富贵已极，何来谋反之谬论？自朝廷颁下军制革新之法以来，你们对圣上多有不满，积怨已久。若非你们心中有鬼，生怕阴谋败露！又何来胆子，引兵围困京都？”
马棋神情冷酷，怒目而视，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好一张伶牙利嘴！分明是欺负我们将士读书不多，才这般肆无忌惮地骗取皇上宠信，以至于狠下毒手！徐定老贼，你若此刻开门投降，保太子安然无恙，我饶你一命，勿使我等将士为了你们一己私利而自相残杀！”
徐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围攻京都之贼，难道是我吗？想我十年寒窗苦读，终得踏入仕途，为官数十载，无时无刻不殚精竭虑。我兴水利，减赋税，视百姓如亲子，昭雪冤屈，为君分忧解难，这才一步步赢得两朝太宰的尊崇地位。我若真有反心，又何必等到今日？圣上毒发身亡之前，还亲手将太子托付于我，老夫君子坦荡荡！”言辞间，他情绪激动，飞沫点点，同时老泪纵横，感恩圣上之所托！
赵防不屑一笑，回应道：“寒窗苦读之人数不胜数。你能进入仕途，步步高升，还不是靠你那贵为御史大夫的父亲为你铺路！”你荣登太宰，还不是靠你们徐家，卢家联姻，在朝堂之上紧密相连，结成同盟，加之先皇纳了你们家族中的女子为王妃，真定王还取了你家的长孙女！
马棋紧接着说道：“你们徐家，卢家侵吞了大量土地，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你们徐府更是富丽堂皇，规格越制，家里仆从就有上千之众！“言及此处，马棋的神情不由得充满了嫉妒之色。
徐定面不改色，高声回应道：“你们两个姨太加起来有三十房之多，老夫自愧不如！”
此言一出，众人一副“额滴娘，哈人滴很”的震惊模样，向赵、马二人投向好奇的目光。
马棋神色微变，恼羞成怒，厉声怒斥并质问道：“你贵为太宰，不忠心辅佐圣上！却关心我们二人有几房妻妾？”
徐定认真解释道：“老夫不关心，只是去吃席了！”
“对哦...”马棋下意识反应过来，若有所思，正欲再辩。却被赵防打断，他目光冷冽，神情坚决，沉声下令道：“攻城，逆贼当诛！”
霎时间，战鼓雷动，双方将士咬牙切齿，面容扭曲，喊杀声此起彼伏，天地间仿佛被一股汹涌澎湃的战意所吞噬，一场关乎权力之巅的争夺，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