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符

李墨尘的右眼在剧痛中渗出琥珀色黏液，蛛网状血管顺着脖颈爬向心口。怀中的《太虚经》残页正在发烫，那些用血书写的古篆在月光下扭曲成蚯蚓状的活物，钻入他指尖的伤口。三日前炼魂殿的爆炸让他左耳失聪，如今连腐骨草的腥气都嗅不到了——除了越来越浓烈的沉水香。

“东南方三里，瘴气有异动！“

追兵的呼喝声刺破夜幕。李墨尘蜷缩在枯树洞内，看着掌心新绘的血符逐渐凝固。这是《血傀诀》记载的“燃魂符“，以自身精血为引，可焚尽方圆十丈生灵。树皮上还钉着三枚青铜钉，钉尾拴着的符箓正随夜风轻晃——黑水帮的搜魂阵已逼近到百步之内。

腐叶堆里突然传来细碎的啃噬声。李墨尘的蛛魔右眼骤然收缩，视野穿透土层看见数百只尸鼠正刨地而来。这些被蛊虫控制的畜牲眼冒红光，尖牙上淬着封灵剧毒。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血符上，符纹腾起的幽蓝火焰却只烧焦了最前排的鼠群。

“果然......反噬开始了。“少年苦笑。自从炼魂殿强行催动蜕形术，他的灵力正在被右眼的琥珀复眼不断吞噬。鼠群突破火墙的刹那，他翻身滚出树洞，血符余烬在身后炸出三丈深的焦坑。

两名黑袍人从树冠跃下，弯刀劈出的气劲削断李墨尘半截衣袖。右眼突然不受控地转动，视野中浮现出敌人经脉灵力的流动轨迹——这是蛛魔复眼的透视异能！李墨尘本能地矮身避过刀锋，腐骨草汁精准泼向对方气海穴。被腐蚀的护体罡气炸开时，他趁机将血傀丝刺入另一人太阳穴。

“炼魂殿......第七层......有你的......“被操控的傀儡话音未落，头颅便被远处射来的骨箭洞穿。李墨尘侧脸避开溅射的脑浆，看见百丈外山崖上立着道熟悉的身影——锦衣人的虚影正在拉满第二张弓，弓弦由上百根血傀丝绞成。

骨箭破空的尖啸声令鼠群癫狂。李墨尘的右眼渗出黑血，视野中浮现出箭矢的灵力轨迹。他疯狂催动残存灵力，在箭簇及体的瞬间用血傀丝缠住箭尾，借力荡向悬崖另一侧。蛛网般的裂纹在右臂蔓延，皮肤下凸起的血管如活虫扭动。

崖底传来湍急的水声。李墨尘坠入冰河的刹那，怀中的《太虚经》残页突然展开，血篆文字化作屏障隔绝水流。右眼的琥珀复眼在幽暗河底发出荧光，映照出河床上的累累白骨——这些尸骸的衣着与黑水帮众截然不同，胸甲上刻着北漠天机城的狼头徽记。

“哗啦！“

破水而出的瞬间，三枚青铜钉迎面射来。李墨尘偏头躲过致命一击，左肩却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滴坠入河面的刹那，整条冰河突然沸腾，无数苍白手臂从水下探出，抓住追兵的小腿拖入深渊。

“阴尸河......“锦衣人的虚影悬浮半空，手中骨弓竟在微微颤抖，“你竟能引动天机城的守墓阴兵！“

李墨尘趁机攀上对岸岩壁。右眼的蛛网纹路已覆盖半边脸庞，透过复眼他看见自己心脏位置盘踞着团黑气——那是炼魂殿爆炸时侵入的蛛魔残魂。黑气正沿着血脉侵蚀全身，而《太虚经》残页上的血篆突然亮起，化作金线将黑气暂时封镇。

岩缝中传来窸窣响动。李墨尘拨开藤蔓，发现具身披天机城战甲的干尸，腰间玉牌刻着“戍卫营叁柒贰“。干尸手中紧握的青铜剑突然震颤，剑柄处的饕餮纹与李墨尘的刺青产生共鸣。当他握住剑柄时，大量记忆碎片涌入神识：

——三百年前，李寒江率戍卫营奇袭太虚洞府。

——炼魂殿地底埋着太虚散人的本命棺椁。

——所有天机城修士的心头血，都被种入噬魂蛊。

“原来父亲不是叛徒......“李墨尘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干尸的胸腔突然炸开，飞出枚布满裂痕的玉简。残页上的血篆与玉简残文拼合成段秘辛：“太虚老魔以全城为鼎，炼十万噬魂蛊，饲八目蛛魔......“

锦衣人的狂笑声在头顶炸响：“现在明白了吧？你不过是太虚老魔复活的祭品！“虚影抬手召出九具水晶棺，每具棺内都封着与李墨尘容貌相同的少年，“这些才是完美的容器，而你......只是报废的试验品！“

血傀丝突然失控暴走。李墨尘的右臂完全晶化，琥珀色蛛网顺着剑柄爬上青铜剑。当九具容器破棺而出的刹那，他福至心灵地挥剑刺入自己心口——黑气与金线在剑锋上交缠炸裂，迸发的冲击波将水晶棺尽数震碎。

“以我残躯，饲我真魔！“

李墨尘的嘶吼声中，右眼复眼彻底崩解。琥珀色黏液裹着蛛魔残魂凝成实体，八根利爪刺透虚空。锦衣人的虚影在蛛魔嘶吼中消散，最后的话语带着惊怒：“你竟敢融合蛛魔......“

河面突然掀起巨浪。无数阴兵踏波而来，朝着蛛魔残魂跪拜。李墨尘的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模糊，最后的视野定格在青铜剑柄——那里浮现出李寒江的留影：“尘儿，去北漠找镇岳碑......“

当黑水帮的大队人马赶到时，只看见冰河上漂浮着具焦黑的蛛魔残骸。而在百里外的山洞中，李墨尘正用腐骨草汁浇熄右眼的余烬。青铜剑插在岩缝间，剑身映出他左眼暴涨的星芒——那是《太虚经》残页记载的“星陨瞳“，此刻正疯狂吞噬着蛛魔残余的魂力。

洞外传来雪狼的呜咽。李墨尘割破手腕，以血在洞壁绘制传送阵。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他看见血渍中浮现出母亲的面容——那笑容，与记忆中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