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甦醒

【序】

有時候，我們會在夢裡夢到某個地方，某些人，感覺無比熟悉，可醒來後卻發現，那些記憶根本不存在。這些「似曾相識」的片段，真的是夢嗎？還是……某種遺忘的真相？

——艾莉

【正文】

「唉，頭好痛……」

我皺著眉，感覺腦袋像被千斤重的石頭壓住，渾身冰冷，像剛從深水裡撈上來一樣。

四周黑壓壓的，靜得不像話。

「這……是哪兒？」我想睜開眼，卻覺得眼皮重得像灌了鉛。

忽然，一陣嗡嗡作響的機械聲傳來，像是某種裝置啟動的聲音。

下一秒，我感覺到有東西在動。

不，確切地說，是我自己在動。

一道刺眼的光從頭頂猛地打下來，我的眼睛瞬間被照得生疼，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來。

「艾莉，妳聽得到嗎？」

有人的聲音！

「誰？！」我心臟猛地一縮，聲音有點顫抖。

光線逐漸適應後，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透明的圓柱形艙體裡，像是一個大型的玻璃試管。我渾身插滿了管線，身上只披著一層薄薄的醫療布。

這不是醫院。

這是一個實驗室。

我想動，卻發現自己的手腳異常纖細、虛弱，像是……孩子的手。

「艾莉，保持冷靜，妳剛醒過來，身體會有些不適。」

聲音是從頭頂的喇叭裡傳來的，低沉、冷靜，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用力掙扎，卻發現自己完全使不上勁，四肢像是剛恢復知覺般發麻無力。

「這些問題，我之後會解釋。但現在，妳要先適應現實。」那個聲音緩緩地說。

適應現實？

什麼意思？

「我……我家人呢？」

「妳的家人？」對方似乎笑了一下，笑聲裡帶著一絲玩味，「艾莉，妳確定，妳的家人真的存在嗎？」

我的腦子嗡地一聲，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什麼意思？！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低聲呢喃了一句：「果然，程式的影響比我們想像的更深……」

「程式？」我心底的恐懼越來越大，「什麼程式？」

頭頂的機械聲越來越響，我感覺到艙體內的液體開始排空，身體逐漸恢復知覺。

幾秒鐘後，艙門「啪」地一聲彈開。

「妳現在可以出來了，艾莉。」

我的呼吸急促，渾身顫抖，卻還是咬緊牙關，一點點地移動僵硬的雙腿，踏出艙體。

下一秒，我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整個房間裡，密密麻麻地排列著數不清的培養艙，每一個裡面都躺著一個人。

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

每個人的表情都平靜得詭異，像是在做一場長夢。

但最讓我驚恐的是，當我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這不是我的手！

它太小了，皮膚光滑，手指纖細稚嫩。

我猛地撫上自己的臉。

圓圓的，還有一絲嬰兒肥。

「這……這怎麼回事……？」我顫抖地問。

「這才是妳真正的樣子，艾莉。」那個聲音回答。

「妳本來就是個八歲的小女孩。」

我的大腦瞬間當機。

不可能。

這不可能。

我明明二十幾歲，我有老公，有女兒……

但這些記憶，怎麼好像忽然變得不那麼可靠了？

「還記得黑衣男子嗎？」那個聲音繼續說道。

黑衣男子？

我腦中猛地閃過一個畫面——第一部最後一幕，那個陪在我身邊、引導我選擇「醒來」的人。

「他呢？！」我驚恐地四處張望。

可是，實驗室裡只有我一個人。

沒有黑衣男子。

「妳已經甦醒，而他……」那個聲音低沉地說：「還留在上一層模擬中。」

「什麼？！」

「妳甦醒了，他卻沒有。或者說，他還沒能成功逃出。」

「不，這不可能！」我瘋狂地搖頭。

他怎麼會不見了？！

他明明說過，他也是前一個實驗體，他應該跟我一起逃出來的！

「艾莉，妳沒有太多時間了。」那個聲音變得更加嚴肅，「母體已經發現妳的甦醒，系統正在修復錯誤。如果妳不立刻離開這裡，妳可能會被再次封鎖進下一層模擬。」

我的心猛然一縮。

「妳可以選擇逃離，或是……回去找他。」

這根本不是選擇。

但……我該怎麼辦？！

「這裡是『母體』，艾莉。」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冰冷的警告。

「而妳，剛剛從夢裡醒來。」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