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7章 她真的回来了
温庭郁静静观察面前这婢女谈吐举止,听她娓娓道来,总觉得似曾相识。
他不由得想起如今的吏部尚书李云柏,最初乃是当年镇国公主府的幕僚。
此人最是才思敏捷,原本深得阿月欣赏。
但他城府深沉,且心术不正,几经试探后,阿月便与他划清界限,不再联络。
当年宫廷围剿之事,他不确定此人有没有过参与。
但镇国公主府没落之后,昔日旧人大多被一同诛杀牵连,能勉强保住性命的,也多发配到边疆苦寒之地,再无问政朝堂的能力。
只有这个李云柏是一路逆行,不但青云直上,从侍郎的位置上待了不过四五年,便超拔提升为尚书,近来更有问鼎丞相的势头。
要说李云柏从头至尾没有与梁衍勾结过,如今的温庭郁是不肯信的。
连他都会怀疑,如果眼前的人就是阿月……
那她也一定会怀疑。
子路啧啧两声,打断温庭郁的思绪,指着周遭的摆设器具笑着道:“你们管这叫灭口?”
银镯不客气的回怼道:“不过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公子一样也可以。”
子路脸上讪讪,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我就不必了吧。”
沈娇赞赏的看了眼自家丫鬟,见子路被她噎得有些涨红脸,心里很是满意。
这位公府的嫡长子,似乎有些纨绔得过了头,但眼中的浮华见识,又仿佛浅薄得很,还不如他身边这长随稳重。
正想着,耳旁温庭郁的声音又响起:“那不知你们可在那栋旧宅里发现了什么?”
沈娇转过来,见他正看着自己,眼神明澈。
她想了想,便如实答道:“堆积满塔的婴儿尸首,应该有上百具。”
子路目光骇然,下巴几乎要惊掉到地上了,语气也有些结结巴巴的:
“我之前也曾听人说过,说每到晚上,就能听到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像游魂似的,附近都不敢有人路过,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沈娇仔细打量两人的神色,对子路的反应很是失望。
如此胆小怕事,遇到点事情便眼见慌乱的人,一定不会是薛怀京。
可若不是他,那封书信又是何人所写?
“如今我家夫人能确认对方的身份,自是十分感谢,还是请大公子早些离去,以免叫人看到您们与我们有什么牵扯,平白的给大公子增添麻烦。”
就算没有沈娇,温庭郁也是要对李云柏下手的。
但子路这样,他面上也是无光。
他像是没有听到这逐客令似的,自顾自道:“这么多婴孩尸首汇聚在一处,除了滇南秘术,也没有别的用途可解释。”
沈娇问:“滇南秘术?”
温庭郁点头,“我也是听人说的,说西南边陲有种秘术,要用上百颗婴孩头骨焚烧,佐以少女初潮落红和心包凌肉,再用佛教七宝等精心研制成丹药,常人服用可益寿延年,百病全消。”
昔日薛怀京素有“博古通今,算无遗策”的美名,几乎就没有能问倒他的事情。
沈娇突然有些意有所指的道:“想不到大公子身边的长随,也能如此博古通今。”
温庭郁不甘示弱的笑着道:“沈夫人身边的婢女,也是胆识过人,说到如此骇然听闻之事,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沈娇抬眸凝视他,心中一番怀疑越来越甚。
突然,她脑海金光一闪。
她能以婢女代替自己来试探,这位温大公子也同样可以。
难不成他身边这位长随才是……
子路听自家公子的语气,在一旁急得恨不得要跳脚,十分着急的道:“那个李尚书实在是不好惹的,你们既然也已经知道这背后大有文章,就更不应以卵击石,去与他作对啊!
我看这件事情就此作罢,回头我想想法子,与这衙司的堂官打声招呼之后将夫人放出来,你们回家之后便不可再过问此事了,行吗?”
银镯看得清沈娇对他们的态度,开口回道:“若当真查出我父亲之死与那位大人有关,我是定要追查的。大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还是请您不要费心了。”
温庭郁忍不住咳嗽两声,子路连忙回头,一脸关切的问他身子可还要紧?要不要回府去?
银镯与珍珠都探头过来看,满眼写着狐疑。
温庭郁实在忍不住瞪了眼子路,他立马闭了嘴。
这动作虽然短暂,却还是正正经经的落在沈娇眼里。
她心中有数,唇角微不可冷冷一笑,目光别过一旁,便不再理会。
温庭郁怕再留下去,定要露馅,忙恭恭敬敬拱手对子路道:“大公子,出门前老太君再三叮嘱,交代一定要在申时前回去,我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如今见到沈夫人也算安然无恙,不如暂且告辞?”
子路自是巴不得的,急忙点头说好,便起身告辞。
珍珠领路相送,沈娇站着一动不动,一直到他们出了门,都没有往这边看上一眼。
临上车前,温庭郁不客气的回身轻斥子路:“你如今是越发的能耐了,把我先前交代你的,全然都抛到脑后了是吧?”
子路哪里会知道温庭郁心中的成算,一脸苦恼的道:“大公子,我看那个沈夫人性情冷淡,模样也不如传闻中那么漂亮,您就将她放下吧!”
温庭郁气得又是一阵咳嗽,缓过来才道:“这些日子你去外院扫地吧,我不想见到你。”
子路委屈巴巴:“啊?”
他知道子路撑不了多久,可也没有料到他能暴露得这么快。
国公府护院在前方驱赶开道,马车嗒嗒颠簸,叮铃作响。
温庭郁安静坐在车里,起初愁眉思索,而后又豁然一笑,笑得目光有泪,神情哀伤又欣慰。
阿月,竟然与他想到一处来了。
她也真的回来了。
狱中。
银镯过来给沈娇奉茶,柔声劝道:“夫人,您已经坐了半个时辰都未动了,喝口茶吧?”
沈娇微微摇头,淡淡说不必。
银镯不知她是怎么了,不敢再劝,只与珍珠无奈对视一眼。
“今后若祁国公子再来拜访,你们就直接替我推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