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心

面对池田院长的态度，榊原感到既满意又不满意。满意的是她想救女儿的心情，不满意的是她选择的方式。

“池田院长，并不是所有问题都是可以用钱解决的。”

面对榊原简单的一句话，这位在世田谷区赫赫有名的私人医院院长此时也倍感压力，连忙随声应和。

榊原让池田院长坐下，开口道：“不知道池田院长是否听过这样的说法——妖怪源于人心。”

池田女士默默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困惑，不知道面前这位刚刚完成除妖的榊原先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除掉的妖怪是假的吗？

感知属性提高的榊原轻易看出了池田女士的困惑，不过他并不在意，自顾自地讲着自己对“妖怪源于人心”这个说法的理解。

按照榊原的理解，当人类处于强烈的情绪爆发或是压抑状态时，会激发血液中的某种特质，这种特质对于妖怪来说是极其渴望的东西，所以有的人会存在招引妖怪的体质。

所谓驱妖只能解决外在的妖怪问题，但是并没有解决人类本身的情绪爆发或是压抑的原因，若是再次招引到妖怪，同样会性命堪忧。

“所以救人需救心，只有找到心结形成的原因，自然就会有对应的解决办法”，榊原朝着池田院长点头示意，“玲子小姐现在有什么心结，池田院长有什么头绪吗？”

“这……这个我不太清楚。”面对榊原的问题，池田院长回答时的眼神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榊原微笑着，将中指和食指的指尖并齐，敲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

（血脉技能——辨识）

“玲子小姐在昏迷之前可是不停地在嘴上念叨她的孩子。”黑子不知何时吃完了盘子里的草莓蛋糕，嘲笑着向池田投出了第二个“好球”。

“这个……我和榊原先生说过的，可能是玲子她因为流产失去孩子而伤心过度吧，不好意思，我们还是不要继续这个伤心的话题了。”池田女士扭过头去，不再看着黑子。

榊原见黑子朝着他眨眨眼睛，心领神会地接下“投手的位置”，然后掷出了第三个“好球”。

“池田院长，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想隐瞒吗？”

“玲子小姐如今的遭遇难道不是你的过错吗？”

“难道你想让她将来再次遭遇妖怪吗？”

“你真的爱你的女儿吗？”

面对榊原的咄咄紧逼，刚才还云淡风轻的池田院长，此时正用双手捂住脸，号泣不已。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玲子”，她喃喃地说出了她和女儿玲子的故事。

池田家是单亲家庭，父亲因一次事故早早离世，只留下他们母女二人。

为了支撑这个家，池田院长接手了丈夫留下的私人病院，每日早出晚归。

也是从那时开始，她忽略了对女儿的照顾。

没时间给女儿做饭，给钱解决；没时间陪女儿过生日，给钱解决；没时间参加学校组织的家长活动，给学校捐钱解决。

“你眼里只有钱！”面对着玲子对自己的呐喊，池田院长固执地觉得她尽力了，只有做好私立医院，保证好玲子最好的物质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的关系陷入了冰点，不知从何时开始，玲子开始逃学，并且与一些街头不明来历的人交往，甚至有一天池田女士发现玲子已经怀有身孕。

池田女士为了女儿的将来，将玲子关在了别墅二楼的房间里，不让玲子出门，斩断了女儿与那些混混的来往。

玲子意外流产后精神日渐萎靡，突然有一天，她拿着一颗比自己的脑袋还大的，拥有黑色花纹的蛋状物体，异常激动地对池田女士说：“妈妈，我的孩子回来了，我要去房间孵它，别来打搅我。”

不顾池田女士的阻拦，玲子抱着蛋走进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这是池田女士半个月前见到玲子的最后一面。

之后池田女士像是被拒绝了一般，明明二楼走廊空无一物，但她却被一堵无形的大网挡在了女儿房间的外面。

榊原听完池田院长的讲述，许久没有开口。

开启了辨识技能的他自然知道池田院长所说的都是真话，但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激发玲子小姐强烈情绪，最终导致招引妖怪的内在原因。

究竟是什么呢？他在心中反复推敲池田院长的话，想要找到原因。

“榊原先生，我以后尽量平衡工作和生活，平日里多陪陪玲子，这样玲子就会好了，是吧？”

榊原朝着池田院长点点头，“既然院长找到原因了，自然知道该如何解开玲子小姐的心结，我们告辞了。”

在玄关处，榊原穿好鞋，转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向池田院长问了一个问题，“玲子小姐真的是意外流产吗？”

池田院长脸色变得铁青，久久没有开口，连一句简单的“再见”都没有和为她驱除妖怪的二人说，就那么直直地呆站着目送榊原二人离开。

……

凌晨三点半，罗森便利店里的夜班店员站在柜台后面打着哈欠，用眼睛偷瞄用餐区里的一对奇怪的男女。

那女的身材较小，大概只有150厘米左右，手上却拿着一柄与她身高相等的巨大锤子，锤头是个三角锥的形状，一头尖一头平，另外一只手拿着三个开封的鲭鱼饭团，大口地吃着，与身上穿着的及其优雅的洛丽塔长裙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那男的穿着长袖格绒衬衫，领口上的纽扣没有松开半个，外面罩着一件带拉链的连帽卫衣，戴着一个绿框眼镜，长相虽然并不十分出众，却散发出一种迷人的英气。他小口地咬着同样的饭团，视线却落在了落地窗的外面。

榊原其实早已感觉到了便利店店员的目光，不过他早就习惯了，窗外天色未明，只有些细雪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悄然落地。

“一酱，我吃完了喵。”

榊原转头看向黑子，黑子手上的饭团早已被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饱了吗？”

黑子轻咬了一下嘴唇，看了一眼榊原手中的一个半饭团，点点头说：“吃饱了。”

榊原把手里的饭团递了一个过去，“我不饿，你多吃些。”

“我真的可以吃吗？”

得到了榊原的允许，黑子接过饭团大口地啃着，“一酱，你对我真好喵。”

看着黑子幸福的表情，榊原觉得自己对她多有亏欠，一个鲭鱼饭团只要185日元，他却没办法再多买几个让黑子吃到饱。

背包的信封里是池田院长给的13万日元，可是他却不能随意花用，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

他摸了摸黑子的头，像是对黑子同时也是对自己说道：“将来我一定赚上很多钱，让你吃上许多好吃的。”

黑子嘴中塞着没咽下去的饭团，含混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