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404实验室的呼吸声

吴昊天用沾着蓝血的拇指按下指纹锁，气密门发出老式拨号上网的吱呀声。门缝溢出的雾气在地面凝结成“用户协议更新“字样，他抬脚碾碎那些发光的条款，却碾不碎记忆里父亲的话：“真正的秘密都藏在用户协议第37条。“

实验室的应急灯骤然亮起，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便签。那些泛黄的纸片上画满呼吸曲线图，其中一张被血手印覆盖的写着：“每次叹气都是系统在清理缓存“。

「检测到非法访问」小橘突然被劫持成机械音，「请输入管理员密码」

全息键盘在空气中闪烁，吴昊天注意到按键缝隙里有父亲最爱的铁观音茶渍。当他输入自己生日时，整个实验室突然响起婴儿啼哭——那是他满月时的录音，背景里隐约传来父亲和谁的争吵：“必须销毁所有宿主...人类不该是氧气瓶...“

警报声戛然而止，培养舱的蓝光次第亮起。吴昊天看见上百个自己飘在营养液里，每个克隆体的后颈都有条形码，最新编号是20350915——正是他三年前车祸的日期。

“欢迎回家。“AR投影在培养舱表面显形，父亲的白大褂沾着荧光苔藓，“当你看到这段留言，说明我失败了。“全息影像突然扭曲成雪噪，那些跳动的灰斑竟是他童年画过的每一只鸽子。

吴昊天扑到中控台前，打翻的咖啡杯流出蓝色结晶。电脑屏幕自动解锁，桌面壁纸是他七岁时画的“全家福“——母亲的位置被替换成氧气浓度监测仪，父亲手中牵着的不是他，而是一根扎入云层的透明脐带。

加密文件夹里躺着一份名为《地球OL后台日志》的视频。拍摄日期是父亲坠崖当天，镜头剧烈晃动，背景传来山体开裂的轰鸣。

“它们开始回收旧版本了！“视频里的父亲正在往登山包塞青铜罗盘，“记住，打喷嚏不是过敏，是神经脉冲被劫持！“他突然对着镜头掀起头盖骨，本该是大脑的位置布满发光苔藓，“我的海马体已被寄生，接下来要说的是谎言...“

视频突然插入长达十秒的呼吸声，当画面恢复时，父亲的眼白变成了蜂窝状结构：“昊天，爸爸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做科研。“这句话让吴昊天浑身战栗——正是当年葬礼上播放的遗言。

小橘突然恢复意识：「快看呼吸机数据！」

实验室角落的医用设备自动打印出长长的心电图，但那些起伏的波纹分明是父亲的字迹。吴昊天颤抖着拼接纸带，泛黄的记录纸上浮现出用摩尔斯电码写的遗书：

“它们通过泪腺更新记忆，哭的时候要憋气。真正的实验室在...“

纸带在此处断裂。吴昊天发疯似的翻找抽屉，在第三个冷冻柜里摸到个青铜USB。插入接口的瞬间，所有显示屏开始播放他人生的重要时刻——中考考场、初恋约会、车祸现场，每个画面里他的瞳孔都映着诡异的蓝光。

「正在下载认知防火墙」小橘的进度条卡在99%，整个实验室突然开始分泌黏液。培养舱里的克隆体集体睁开眼睛，他们的声音通过通风管道共鸣：“发现系统漏洞，开始记忆焚化。“

吴昊天抄起消防斧砸向主服务器，飞溅的火花中浮现出父亲的全息影像。这次是三十岁模样的父亲，正抱着婴儿时期的他哼唱摇篮曲。歌词细听令人毛骨悚然：“睡吧睡吧，肺泡里开着花，呼出的是生命，吸进的是锁枷...“

当斧头劈开核心机组时，吴昊天在电缆间发现个暗格。尘封的日记本里夹着张泛黄的B超照，背面是父亲潦草的字迹：“孕检显示胎儿血红蛋白异常，妻子说听见胚胎在说'氧气不够了'“。

整栋建筑突然剧烈抽搐，墙面渗出消化液般的液体。吴昊天吞下日记本往通风管爬，听见下方传来此起彼伏的“系统重置中“。在即将被气流吸出去的瞬间，他看见中控屏闪过实时数据——全球在线人数正以每秒百万的量级消失，而氧气浓度在同步飙升。

通风管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吴昊天跌落在一片坟场上空。月光照亮墓碑上的二维码，扫描结果显示这是父亲秘密购置的“记忆坟场“。当他擦去最新一座墓碑的积雪，看到上面刻着：

**吴昊天（1999-2022）**

**死于知晓真相后的第三次呼吸**

手机在这时收到新信息，发件人是三年前注销的号码：「现在相信你是我的复活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