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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云深不知处
阿竹的鼻尖在琉璃窗上压出个圆印,呼出的白雾模糊了远天的彩虹。他忽然睁大眼睛,指着那团正在啃食自己尾巴的棉花糖云喊道:“它在转圈圈!转得比柳姐姐的剑花还快!“
柳如烟正用白发编着新剑穗,闻言手一抖,银丝般的发丝缠上腕间铃铛。她刚要探头,整辆马车突然颠簸着转向,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远处那座长着百对仓鼠腿的琉璃瓦小楼。檐角冰晶葡萄风铃叮咚作响,在云絮间折射出七彩光晕。
“是...是会跑的房子!“少女剑修的白发瞬间炸成蒲公英,发梢缠住了苏璃正在翻阅的《药灵渡劫术》,“书上说这种妖怪要喂它吃铜钱!“
白芷的蝶影掠过书页,翅膀在“云游商贾“的词条上轻点:“百味阁的饕餮旗,三十年才现世一次。“话音未落,阿竹怀中的灵兔突然焦躁地蹬腿,梅子酒坛在颠簸中滚落车板,被眼疾手快的小药童用六指勾住。
苏璃正要开口,彩虹雾气已漫入车厢。枫糖炙烤的甜香裹着柳如烟的惊呼:“我想吃铁板鱿鱼...不,糖醋里脊...不对,是去年腊八粥里的腌笃鲜!“她茫然捂住嘴,剑穗铃铛跟着肠胃一起哀鸣。
“闭气!“苏璃的银针擦着阿竹耳畔飞过,钉住试图钻进他鼻孔的粉色雾丝。小药童却已翻出车窗,踩着仓鼠短腿攀上移动客栈的雕花栏杆,灵兔叼着酒坛绳结在他肩头摇晃。
百味阁内千盏南瓜灯忽明忽暗,穿碎花围裙的熊猫掌柜正抡着玉杵捶打糯米糍。九尾狐跑堂的尾巴卷着竹简菜单滑来,第七根尾尖的秃斑蹭过柳如烟袖口:“客官要点什么?特供孟婆汤配...“
“右下角第三行。“白芷的蝶影撞开菜单,磷粉在“云鲸脑花冻“的图样上留下光斑。苏璃指尖刚触及那道菜名,玉佩突然发烫,脑海中浮现出后厨腌菜缸里半卷《山海食经》的残页。
阿竹正用六指戳弄会发光的麻薯,熊猫掌柜的黑鼻子突然抽动:“小朋友,你怀里这坛...“话音未落,灵兔受惊跃上房梁,酒坛在九尾狐的惨叫声中碎裂。琥珀色的酒液渗入地板缝隙,梅香裹着张丝帛飘然而起——正是缺失的永生殿地图。
“抓住他们!“熊猫掌柜的围裙炸成碎片,机械义肢撕开毛绒伪装。整座楼阁应声解体,南瓜灯化作火流星砸向云海。柳如烟的白发缠住下坠的苏璃,另一只手拽住九尾狐的秃尾巴,狐妖的哀嚎混着风声:“我只是个打工还债的!“
阿竹的六指催生藤蔓滑梯,众人跌进云鲸巨口的刹那,苏璃瞥见鲸齿上的药鼎纹——与阿竹重生前心口的青莲印记如出一辙。晶莹的鲸腔宛如水晶宫殿,发光水母在廊柱间游弋,将柳如烟炸开的银发映成星河流瀑。
“这里有字!“阿竹的掌心按上冰墙,翡翠灵力唤醒暗纹。金漆古篆如游鱼浮现:**药灵饲鲸,千年一蜕**。幼鲸的呜咽从宫殿深处传来,锁链摩擦声令九尾狐的尾巴炸成鸡毛掸子。
手术刀划过玄铁锁链的火星凝成血字:【需以神女酿化之】。柳如烟突然扯下浸透梅香的发带,荒腔走板的歌谣混着幼鲸泪滴渗入链隙:“月酿光,星作糖...“锁链崩断的脆响中,龙涎香凝珠坠入苏璃掌心,整座水晶宫开始融化。
晨光穿透桃林时,九尾狐正抱着半块梅子酒坛残片抽泣:“我的全勤奖...年终分红...“阿竹从兜里掏出朵水晶花,花心青莲瓣映得灵兔红眼流光。柳如烟重新编织的白发剑穗缠上苏璃手腕,发丝间还沾着云鲸喷嚏送来的桃花瓣。
“苏姐姐现在像...像刚出锅的酒酿圆子。“少女剑修鼻尖轻动,突然被灵兔叼来的云锦鲤拍中脸颊。九尾狐忍无可忍地甩尾生火,第七根秃尾喷出的狐火却烤焦了苏璃的医书。
白芷的蝶影停在焦痕上,翅膀磷粉勾勒出涂山氏秘纹:“小狐狸,你尾尖缺的毛...“话未说完,林间传来枯枝断裂声。佝偻身影的罗盘指针正对灵兔微隆的腹部,苏璃腕间沉寂许久的玉佩突然震动,映出胎儿成形的药鼎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