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蛇不产麝香吧?
图上所有的招式,都基于一种名为“通灵体”的特殊体质。
沈惜在档案馆的其他资料里检索,资料最清晰的是上一任通灵体,是商家主家的女孩,名叫商灵阙,在百年前封印九婴的动乱中陨落,并没有说明原因。
而图册“挂羊头卖狗肉”,一直没有被发现,说明提交白泽图在妖管局,已经是每个员工的任务,而这个任务到最后,已经演变成一种形式,毫无意义。
白泽图……
“你问白泽图?我还交过一个呢!传闻浩劫之后,是初代通灵体和白泽献祭自己的肉身于灵池,人妖两族才得以修行,白泽博学知晓天下生灵。”
罗穗打开自己的电脑,里面亮出一个相似的文件,上面的白泽被绘制得更加精致威武,只是后面的内容,是妖族百族,生活的习性以及喜忌。
“整理白泽图,算是致敬白泽,也算是员工之间互相了解,减少矛盾。真的白泽宝卷不知道在哪,所以即使妖管局有两族理事,还需要四方妖王定期轮值,传达白泽意志。”
万事恒转,白泽之力久久不现世,四方妖王的底气,来自于在各方的势力,定期在妖管局中任职,也算是权衡的手段。怪不得柳玄明看起来地位那么高,还是决定不了她的去留,原来是被召到唐宫的安禄山。
只是黄慧珍欲盖弥彰,必然是有人在寻找通灵体,而白泽图,或许也是搜寻白泽宝卷的幌子。
这些从罗穗这里肯定问不出来,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办公室,发现其他工位上都空着,沈惜来了有一会儿,也一直没有人回来,便随口问道。
“其他人呢?怎么办公室就你一个?”
罗穗的鼠标在旧档案整理细则上头转了一圈,心头有些落寞,但她早就习惯这种处理方式,很平和地回答,只是语气远没有说八卦的时候开心。
“他们都在出外勤,忙天使路和赤晖的案子,这两天零零散散事情不少,片区下面的行动队急的苍蝇似得转,一直在调信息。我是半妖,不能代表妖管局出面。”
半妖……袁姐早就和沈惜说过,半妖地位极低,没有生育权,甚至连最底层的妖族都比不过,但是她想不明白。
“妖管局人妖共治,既然人族和妖族平等,那半妖又有什么不同?”
沈惜把手里的零食递给她一份,在嘴里嚼嚼嚼,脑袋枕在椅背上转圈,看着天花板旋转,试图把脑海里的线索也摇匀。
电脑屏幕熄灭,露出罗穗错愕的影儿,眼睛钉在沈惜长满小花的裙摆上,在旋转的椅子后面,陷入思维的眩晕。
她说!半妖!和大家!是一样的!
罗穗的眼睛缓缓亮起来,整个扑在沈惜面前,两只手把住椅子的扶手,兴奋地倾向她。
“小惜!我决定了,以后我的八卦都只和你一个人说!君爷爷给的好东西,我都分给你一份!”
罗穗拉开自己办公桌下的小柜子,露出里面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东西。
金色的球,金色的碗,还有一群亮闪闪的物件,看起来价格不菲。沈惜甚至感觉被晃得一瞬间失明,半晌才缓过来,被迫挑了个最不起眼的小木头摆件,才算应付过去。
摸鱼的时间过得很快。
好消息:摸清了一些常识;收获了一个小摆件。
坏消息:这家伙几乎不知道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八卦。
“妖管局一般要求重要的整理和监管工作,须有人妖两族同时参与,所以我估计天使路的事情收尾之后,会把我调过去和你一块干。”
抻着懒腰,罗穗拉着沈惜朝外走,和中午值班的同事打了招呼,乘电梯去三楼的食堂。电梯里就她们两个,就继续有说有笑地聊着工作的事,和罗穗知道的小八卦。
只不过就在电梯快合上的时候,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挡住即将关上的门。金属门缓缓朝着两边退去,露出一张冷淡的脸,带着隐隐的寒气,长腿一迈,站定在两人面前。
柳玄明……这回他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药味,细闻之下,又有种藏在药味中隐秘的清甜蔓延。
冷冽复杂的气味在电梯里绽开,沈惜感觉得到,罗穗瞬间静音,手指在沈惜的手心抠个不停,脸憋得像个红虾子。
沈惜感觉,这时候要是在她脑袋上浇一杯水,瞬间就能蒸干,也不知道这坨冰疙瘩身上有什么迷魂汤。
柳玄明也是在食堂下,只不过步子迈得很快,一下子就走远了些。
“柳队好香,这就是大妖的体香吗!”
罗穗在后面跟着缓慢移动进了食堂,一脸痴女样地望着柳玄明走远的背影,脑子里还在回味刚刚电梯里勾人的香味,趴在沈惜耳边碎碎念。
沈惜仔细回想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他不是玄蛇吗?那股子活人微死死人微活的味里,明显有一点点麝香味,蛇不产麝香吧。”
……
空气忽然安静,沈惜发现,食堂里,离她们比较近的人的动作都稍稍停滞了一下,包括柳玄明。
罗穗:妖管局都是修行者或者化形的妖族,大家的耳朵,都挺好的……
几分钟后,罗穗和沈惜耳观鼻鼻观心,安静地找了个角落吃饭,“不产麝香的玄蛇大人”,端着餐盘坐在她们两个对面。勾人的香味在食堂的饭味里面,隐隐约约地抽过来,尴尬地沈惜抓着筷子的手一下就攥紧了。
“赤晖的案子还没结束,袁姐找你的时候联系我。天使路有秽物,我记得你家在那边,暂时不要回去了,我家空着一个房间。”
所以……?
嘴里嚼着清炒莴笋,沈惜疑惑地等他继续,但是柳玄明放下一张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再没有一点解释。
“他一直这么自说自话吗?”
“我其实和他说不上话……”
罗穗坐在一边,手指扣在餐盘上,几乎激动地要跳起来。
沈惜不懂,只是一味地吃饭,想起今早李姐的电话,心中隐隐不安。
如果真的是冲着她来的,给李姐和合租的室友造成麻烦,那才是罪过。
好在警察进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窗户打开,屋子里的东西“被风吹乱”。
李姐还提醒她回来检查东西,别再丢了。倒是她室友,经常断舍离,基本什么也没有,也不用担心丢东西。
档案馆的单间里,沈惜忙活一下午,终于完成计划,抽出时间看着白泽图出神。
不能等着旁人保护,她要先学会自保才行。但这里面的招式,一半需要她的血,一半需要妖物身上的媒介。
一直自残不是一回事,但什么算媒介?
长期伏案,颈后酸胀,沈惜伸手按去,蓦地想起颈后的妖纹。
她刚刚忘记问了,但现在……
时间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试试应该不会有什么吧。
随便抽出一张,右上角写着“以物为媒,灵犀共具”,画上人手持一物,象征着力量的线条,自眉心具与手中信物相交。
沈惜尝试几次都没什么变化,不由有些气馁,准备起身给自己倒杯水,好继续看看有没有别的可用。
却忽然发觉面前的景象变化,视角太高,让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不属于自己的手掌,翻开一本厚厚的手账,抽出里面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小时候的沈惜,而另外的……
沈惜伴随视线看清那人的面孔,心头像是被一记重拳锤过,酸胀异常,就像是亲人离世,不曾释怀,颊侧瞬间滚落泪珠。
她一开始以为是柳玄明的,没想到手指抚上,感受到了真实的湿润。
心头震荡,共感在柳玄明一阵沙哑的呢喃过后中断。
“我恐怕,保护不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