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站稳脚跟

（一）无病人

小儿外科专业的招牌已经挂出，但是没有病人就诊，同行也不承认这个专业。刚开始，我把小儿外科门诊和原来的小儿内科门诊安排在同一个诊室。我每天上午都看门诊，没有外科患儿挂号我就看内科患儿。儿科医生遇到外科情况，就随时转给我。后来成人外科门诊遇见小儿患者也转给我，挂号处有时也建议孩子看外科的改挂小儿外科号。尽管尽力宣传，但病人还是很少。病房里的5张床也常无病人。儿科医生把需要外科会诊的住院患儿转给我管，做不做手术我都管到底。当时我选择做手术的原则：有效果，不死人，避险求精。然而真正需要小儿外科医生做手术的新生儿畸形我也不敢做。我有把握的手术为阑尾、疝等，都是成人外科熟练的手术。即使是小儿也并不一定需要我做，因此，我的小儿外科挂牌两三个月，濒临倒闭。

（二）起死回生

直到年底，有一次一个产妇生了一个女婴，枕部巨大脑膜膨出，比患儿头还大，出生后出现窒息。护士找我解决，我立刻进行手术，切除膨出，修复枕部，后把患儿收入小儿外科病房。产妇出院时，患儿身体检查一切正常。“北大医院小儿外科切除了一个比小儿头还大的巨大脑膜膨出，新生儿起死回生”，这一新闻不胫而走，忽然之间我名声大振，宣传出了品牌。院内院外同行都知道有个张金哲专做小儿外科手术，纷纷给我转病人。老百姓也知道了有人能给小儿做手术，知道可挂小儿外科的号。我在上海有给朋友孩子看病的经验，懂得如何热情接待家长和哄孩子。患儿无论生什么病，都是来者不拒。会治的病给家长讲懂，给患儿和家长希望与信心，再给他做手术。我不会治的或无把握的病，给家长出主意，介绍能治的医生进行会诊。不治之症也要给予安慰，教家长如何对待。让家长不能白来挂号，来了必有收获。于是患儿数量大增，也使我有了选择收治的条件。

巨大脑膜膨出患儿

（三）一年不死人

我开始从事小儿外科是无师无助的，风险很高，周围同事也都有些担心，都强调“开始一个时期必须不能出错”。于是我每做一个新手术，必先查书（复习手术学与解剖学的知识），然后找一个同龄尸体，试做几次，达到熟练。估计手术后有把握能救活的才做，有危险的手术，暂时拒绝施行，仍由内科做常规保守治疗。经过半年多的摸索，1951年的小儿外科确定只选8种病进行手术，即幽门狭窄、脑脊膜膨出、腹股沟疝、阑尾炎、肠套叠、肛门闭锁、皮下坏疽、直肠息肉。这8种病之中，偶尔遇到个别病情严重估计术后有死亡危险的病例，就不立刻做手术，必须经过术前准备，情况好转才决定是否手术。逐渐的，我的手术技术日臻熟练，术前、术后与麻醉技术也随之提高，基本上保证了我慎重选择施行的手术都能成功，无一例死亡。于是创出了北大医院“8种病”的名气和一年无死亡的传说。社会舆论就扩大成“北大医院做小儿手术不死人”。同行之间也认为我们经过一年的考验，肯定有了经验、很稳，纷纷转来病人。这是我开展专业的第一个阶段，站稳脚跟才能发展。

（四）选攻8种病

因为病房内只有5张床（多了我也管不过来），所以我只收有把握的、一刀见效的病种。逐渐确定了当时号称的“8种病”：幽门狭窄、脑脊膜膨出、腹股沟疝、阑尾炎、肠套叠、肛门闭锁、皮下坏疽、直肠息肉。复杂的小儿外科病种、危险手术暂时不做，以同情的态度说服家长接受原来的常规内科治疗。对于有些不做手术一定会死亡、手术后一定会存活的患儿，即使手术再困难再复杂也必须要做。遇到我没有把握的，则请著名专家执刀。就这样坚持了一年，我做的手术有百余例，基本上无失败。老百姓认可了小儿手术的技术水平，同行承认已积累了一年的百例成功经验，我们也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手术常规，包括各年龄患儿的麻醉方法、手术操作、术前诊断、术后护理等。至此才算站住脚跟，赢得了病人的信赖，赢得了医院领导的重视与支持，科内有人愿意与我合作。

（五）遍请一流高手

站稳脚跟后，就要考虑扩大病种，否则时间长了给人的印象是我只是个会治8种病的医生。除增加普通外科病种之外，还要开展专科手术。收了专科病人，就请专家会诊，自己作为助手学习。特别是我要保证术前术后安全顺利，让这些专家和我在做手术时都很放心，慢慢的他们都成了我的朋友、老师。他们遇到小儿患者会主动转给我，加强了对我的宣传。更重要的是，我的工作得到了更多名人的支持与保护，有人替我说话。临床医疗任务不断扩大，应接不暇，至1955年，潘少川和我被调往新建的北京儿童医院之前，北大医院的病床已扩充到18张床。同时扩展了门诊手术，把腹股沟疝和鞘膜积液等常规手术，列入门诊病种，以解决病床不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