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章 西湖烟雨
绍兴三年的西湖笼着薄雾,萧云帆蹲在断桥边啃着新出笼的蟹黄包,忽见个戴斗笠的渔翁撑船靠岸,船头竹篓里竟传出《武经总要》的书页翻动声。
“客官要买鲈鱼么?“渔翁嗓音沙哑如磨刀石,“今早捞着条金鳞的,肚里藏着好东西。“说着掀开鱼篓,腥气中混着沉水香——正是洛九歌惯用的安神香。
萧云帆指尖轻弹,蟹黄包准确落入渔夫斗笠:“老丈这易容术精进了,连喉结都能作假。“渔夫摘下面皮,露出洪铁拐那张皱巴巴的老脸,只是左颊多出个酒窝——分明是被人用石子打的。
“还不是韩世忠那憨货!“老乞丐揉着脸骂骂咧咧,“非说老子偷他炊饼,也不看看他那饼硬得能当盾牌...“话音未断,湖心亭突然传来琵琶裂帛声,弹的竟是《雨霖铃》变调。
两人踏水而至,见个红衣女子背身抚琴,发间木簪雕着九宫格。萧云帆心头剧震,那簪头转动的韵律与洛九歌分毫不差。女子忽地转身,眉眼似曾相识,嘴角却多颗朱砂痣。
“奴家复姓慕容,见过萧大侠。“女子玉指划过琴弦,琴腹暗格弹出一卷泛黄婚书,“洪前辈可还记得,二十年前镜湖山庄的...“
洪铁拐突然打翻酒葫芦,女儿红泼在琴面上,显出隐形字迹:“靖康耻,犹未雪。“老乞丐独眼精光暴射:“慕容烟!你是白素心的...“
湖面忽起涟漪,十艘画舫如离弦之箭围拢。为首船头立着个锦衣公子,手中折扇镶满孔雀翎,正是当年春风楼失踪的乐师柳三弦。他足尖轻点,袖中飞出七枚金环,环上刻着摩尼教焚文。
“萧兄别来无恙?“柳三弦笑如春风,“当年画舫一别,小弟可是日夜惦念那半块芝麻糖。“金环突然变向,直取慕容烟咽喉。萧云帆星陨剑鞘横挡,却见金环内暗藏牛毛细针,针尖泛着幽蓝。
慕容烟木簪轻旋,九宫格弹出枚磁石,尽收毒针。她忽然扯开衣襟,锁骨下狼头刺青竟在游走:“萧公子可知,这刺青是活物?“狼眼处突现朱砂红点,与洛九歌当年症状如出一辙。
洪铁拐的打狗棒突然勾住柳三弦腰带,拽出块鎏金令牌:“好个皇城司的走狗!这'如朕亲临'的牌子,莫不是赵构新赐的?“老乞丐顺势抖出个油纸包,里头竟是被啃过半边的炊饼。
“韩世忠的饼!“萧云帆忍俊不禁。笑声未歇,湖底忽现漩涡,二十具青铜傀儡破水而出,关节处镶着艮岳奇石。柳三弦折扇轻摇:“萧兄可认得这些老朋友?“傀儡胸甲翻开,露出童贯亲笔所书“元祐党人“的血书。
慕容烟突然抚琴高歌,声浪震得傀儡动作迟滞。她腕间银铃甩向萧云帆:“快用星陨剑刺它们后颈三寸!“剑光过处,傀儡体内爆出硫磺烟雾,隐约可见《武经总要》残页。
烟雾中忽现刀光,柳三弦的折扇竟暗藏缅铁软刀。萧云帆以鞘作剑,使出洛九歌所授的璇玑步,却见慕容烟的木簪招式与洛九歌同源。洪铁拐的打狗棒突然卡住软刀:“好小子,你这刀法跟西夏一品堂...“
话未说完,湖心炸起数丈水柱。韩世忠挺枪立于船头,枪尖挑着条十斤重的鲈鱼:“洪老儿!还老子炊饼!“那鱼腹突然裂开,掉出半幅《千里江山图》,墨迹遇水显现出临安府密道图。
柳三弦见状色变,孔雀翎扇骨突然迸射毒针。慕容烟甩出琴弦缠住他的手腕:“柳公子可知,你这扇骨用的是漠北寒铁?“她突然吹响骨笛,寒铁竟生出冰霜,将毒针尽数冻结。
萧云帆剑指柳三弦咽喉:“皇城司何时与金人勾结?“星陨剑突然震颤,剑身映出扇面夹层的金国狼头徽。洪铁拐趁机扯开他衣襟,胸口赫然纹着完颜宗弼的部落图腾。
“好个双面探子!“韩世忠的鲈鱼砸中柳三弦面门,“老子这就送你见童贯!“长枪如龙刺出,却见慕容烟突然挡在枪前,手中举着块带血的襁褓残片——正是萧云帆幼时之物!
韩世忠的枪尖在襁褓残片前急停,慕容烟袖中突然甩出三枚青铜卦签,正钉在柳三弦的琵琶骨上。这金国密探惨叫着跌入湖中,水面浮起串血泡,转眼被鱼群分食。
“萧大哥且看!“慕容烟指尖挑开襁褓夹层,内里竟是用摩尼教焚文绣的八字谶语:“双生劫,山河裂。“她锁骨下的狼头刺青突然暴睁双目,洪铁拐的打狗棒应声脱手,棒头磁石吸住湖底某物。
水面轰然炸开,青铜巨鼎破浪而出。鼎身铭文与星陨剑鞘纹路相合,鼎耳处嵌着的,正是当年洛九歌戴过的璇玑木簪。萧云帆剑尖轻挑,鼎内突然飘出张焦黄的《小重山》词稿,字迹未干处还带着岳元帅的私印。
“这鼎是三个月前沉入湖底的。“洪铁拐醉醺醺地拍打鼎身,“老叫花亲眼见秦桧那厮...“话到关键处突然打嗝,酒气熏得韩世忠连退三步:“洪老儿,你这酒里掺了马尿吧?“
慕容烟突然抚琴急奏,琴声震得鼎中积水化作冰针。她足尖点着冰针跃上鼎沿,月白裙裾扫过岳元帅的词稿,墨迹竟重新排列成临安皇城密道图。柳三弦的尸身突然浮出水面,手中攥着半块虎符——正是方腊起义军信物!
“好个一石三鸟之计!“萧云帆星陨剑劈开虎符,内藏的金箔上刻着秦桧与金国的密约,“这阉党余孽竟想借方腊旧部...“
话音未断,二十艘画舫同时燃起狼烟。慕容烟木簪疾射,九宫格机关在空中爆开,将烟雾凝成“莫须有“三个大字。韩世忠突然大笑:“这招妙极!正合岳元帅前日说的...“话音未落,岸边树林中传来整齐脚步声,三千岳家军铁甲铮鸣。
洪铁拐的打狗棒突然勾住慕容烟腰带:“小丫头,你这九宫步法跟谁学的?“老乞丐醉眼中精光闪烁,“当年白素心在镜湖山庄...“他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狰狞的疤痕竟组成河洛图谱。
慕容烟脸色骤变,腕间银铃炸成碎片:“你是那个守阁老仆!“她突然咳出黑血,狼头刺青游至眉心,“阿娘临终前说...“话未说完,湖底铁链绞动声如雷鸣,九具青铜棺椁破水而出,棺盖上皆刻着“元祐党人“的血手印。
萧云帆剑引惊雷,劈开主棺。棺中赫然躺着童贯的尸身,手中紧握的拂尘柄竟是传国玺残片所制!韩世忠挺枪欲挑,慕容烟突然甩出琴弦缠住枪杆:“不可!这残片连着西湖龙脉...“
洪铁拐趁机将酒葫芦砸向副棺,女儿红淋透《武经总要》残页。硝烟遇酒即燃,火光中浮现出秦桧与金国四太子的密会场景。柳三弦的“尸身“突然暴起,孔雀翎扇骨迸射毒针,直取慕容烟后心。
“叮!“
星陨剑鞘挡住毒针,萧云帆旋身揽住慕容烟。她发间木簪突然断裂,簪芯滑出半粒芝麻糖:“萧大哥可还记得...“话音未断,岳家军阵中突然传来《满江红》的吟诵声,声浪震得青铜棺椁尽数炸裂。
韩世忠的鲈鱼突然跃出竹篓,鱼腹中掉出块带血的玉珏。慕容烟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玉珏,珏身浮现的星图中,北斗方位正指向凤凰山皇陵。
“原来如此!“洪铁拐打狗棒指向雷峰塔,“当年沈括大人...“他突然醉倒在地,鼾声中夹杂着“传国玺藏在灶台“的呓语。韩世忠闻言大喜:“老子的炊饼灶台?这就去挖!“
慕容烟突然扯住萧云帆衣袖:“萧大哥可知,阿姐的冰棺...“她锁骨下狼头刺青突然脱体而出,化作流光没入星陨剑。剑身北斗纹路骤亮,映出洛九歌的虚影正在皇陵地宫演练剑法。
“呆子,来寻我...“虚影消散前的口型,分明是洛九歌在春风楼醉酒时的娇嗔。萧云帆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忽觉掌心多了枚带牙印的玉佩——正是慕容烟从小佩戴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