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龙纹血锁
三更天的春风楼依然笙歌不绝，萧云帆蹲在飞檐阴影里，看着洛九歌将两枚铜钱抛向守门家丁。钱币落地时发出的脆响混着更鼓声，西北角门悄然裂开条缝。
“太尉府的守备比枢密院还森严。“洛九歌扯下面纱，露出易容后的蜡黄脸孔。她此刻扮作送柴火的哑妇，独轮车夹层里藏着星陨剑的布包。萧云帆嗅到车辙间飘来的硫磺味，突然按住她手腕：“车上有霹雳堂的火龙弹？“
话音未落，角门内传来惨呼。八个金甲侍卫倒飞而出，撞碎门板。浓烟中冲出个虬髯大汉，肩头扛着麻袋，手中宣花斧劈出道道火光。萧云帆瞳孔骤缩——那斧柄上缠着的正是西夏一品堂的狼头铁链！
“救人！“洛九歌掀翻柴车，火龙弹滚向追兵。爆炸声中，萧云帆抄起烧火棍点向大汉膝窝，这招“灵蛇探洞“是他幼时看街头卖艺学的把式。不料对方回身横扫，斧风竟将青石地砖掀起三尺。
萧云帆借势滚到墙根，突然摸到块温润硬物。定睛一看，竟是个刻着云纹的鎏金长命锁，锁芯处凹槽与他怀中玉扳指完全契合。恍惚间想起七岁那年，娘亲临终前塞给他的信物，与眼前之物分明同出一源。
“小心！“洛九歌的惊呼将他拉回现实。宣花斧擦着耳畔劈入照壁，那西夏武士突然口吐白沫，麻袋里滚出个锦衣少年，胸前插着半截断箭——正是三日前失踪的端王世子！
追兵脚步声逼近，萧云帆扛起世子跃上房梁。忽见西厢房亮起烛火，窗纸上映出两人对弈的身影。执白子者轻叹：“种某戍边十年，竟不知汴京暗渠可通西夏使馆...“这声音萧云帆在太学听政时听过，分明是镇守延州的种师道将军！
洛九歌突然扯下假面，露出本来容貌。她从怀中取出半块虎符掷向窗棂：“种将军可认得这个？“屋内传来茶盏碎裂声，旋即剑气破窗而出，西夏武士的斧头应声断成两截。
种师道踏月而来，手中却提着个雕花食盒。当他看清洛九歌面容时，剑尖猛然顿住：“洛姑娘的眉间痣...你母亲可是镜湖医仙白素秋？“
萧云帆正欲开口，怀中世子突然抽搐，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狼头刺青。种师道脸色骤变，食盒落地摔出个油纸包，里面赫然是盖着枢密院火漆的边关布防图！
“哈哈哈！“本该昏迷的世子突然翻身跃起，袖中射出九枚透骨钉，“种老将军果然忠勇，这份大礼本使就笑纳了！“竟是地道的西夏口音。
种师道挥剑格挡，却见那“世子“撕下脸皮，露出布满刀疤的真容。萧云帆认出这正是玄螭帮二当家“鬼面狐“，去年劫杀江南粮船的主谋。电光石火间，洛九歌突然吹响玉簪，檐角惊起群鸦，羽翼间洒落紫色粉末。
鬼面狐正要抢图，忽觉掌心刺痛。布防图上的火漆印竟渗出黑血，转眼间整条右臂布满青斑。“三更断肠散...“他嘶吼着撞破围墙，“春风楼...春风楼有解药！“
萧云帆欲追，却被种师道拦住。老将军拾起长命锁，指尖摩挲着云纹凹槽：“萧公子可知，这锁芯本该嵌着漠北玄铁？二十年前...“突然咽喉中箭，踉跄倒地。
血泊中，萧云帆看见对面屋顶闪过戴翡翠耳坠的身影。洛九歌扯开种师道衣领，肩头赫然印着摩尼教圣火纹！
春风楼后厨的腌菜缸里，萧云帆屏息听着外头脚步声。洛九歌用银针挑开他掌心的长命锁，锁芯突然弹出一枚冰晶，映着月光竟显出大辽鹰徽。
“这是北院大王府的寒玉！“她指尖发颤，“当年萧太后赐给韩德让的...“话音未落，外头传来老鸨尖利的呵斥：“仔细搜！连泔水桶都别放过！“
萧云帆突然抓起盐罐洒向窗外，趁着护院追出去的空当，拽着洛九歌闪进柴房。角落鼠洞旁散落着几粒黍米，他捏起搓了搓，突然笑道：“原来花魁娘子把密室入口设在鸡窝底下。“
搬开草垛，果然露出带铜环的青砖。洛九歌用长命锁扣住环眼，地面轰然塌陷。两人坠入酒窖时，正撞见鬼面狐在玉池中运功逼毒，池边散落着撕碎的《金刚经》——每张纸背都描着大相国寺的暗道图。
“来得正好！“鬼面狐狞笑着甩出铁链，“用这小子的纯阳血...“突然浑身抽搐，池水竟结出冰花。萧云帆这才发现他胸口插着半截翡翠簪，与画舫哑女耳坠质地相同。
洛九歌突然扯开鬼面狐的衣襟，露出心口狼头刺青。她蘸着毒血在墙上画出星图，北斗杓柄正指汴梁东北角：“是开宝寺铁塔！当年天机阁...“
话音被破门声打断。十八名金甲力士冲入地窖，手中陌刀闪着绿芒。萧云帆抓起酒坛砸向烛台，烈酒遇火轰然爆燃。浓烟中他背起洛九歌撞向酒架，暗门开合瞬间，瞥见老鸨腕间的青铜卦镯——与天机阁遗址中的卦签纹路如出一辙。
密道潮湿的墙壁上生满荧苔，洛九歌突然咬破指尖，在萧云帆掌心画了个古怪符咒：“这是摩尼教的净火印，待会无论看见什么都别出声。“
转过弯道，豁然开朗。百盏长明灯照着一尊三头六臂的摩尼佛像，佛手中托着的不是法器，而是半块带血的虎符。萧云帆怀中的长命锁突然发烫，锁链自行飞向佛首，将第三只眼中的夜明珠击碎。
地面开始震颤，佛龛后露出青铜棺椁。棺盖上的星图与星陨剑铭文互补，萧云帆鬼使神差地划破手掌按上去。鲜血渗入纹路瞬间，棺内传出机括转动声，二十四枚卦签激射而出，在穹顶拼出河图洛书。
“原来如此！“洛九歌突然挥剑斩向棺椁左侧的青铜鹤，“鹤眼方位错了三度，这是反卦！“
鹤首应声而落，棺盖缓缓移开。萧云帆倒吸冷气——棺中躺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男子，身着神霄派道袍，左手握着半卷《青囊书》，右手却结着密宗大手印。更诡异的是，他腰间玉带竟镶着七颗漠北狼牙。
洛九歌剑尖挑开面具，两人同时惊呼。这分明是二十年前坠崖身亡的武林盟主洛千钧！但尸身面色红润如生，喉结处插着支金针，针尾刻着镜湖医仙的独门标记。
“娘亲的封魂针...“洛九歌突然泪如雨下，“原来爹爹是被...啊！“
破空声至。萧云帆抱着她滚向供桌，三支羽箭钉入棺椁。戴翡翠耳坠的哑女立在佛首，手中弯弓还冒着青烟：“好妹妹，你可知这具尸身每日要饮三盅处子血？“她掀开尸身道袍，露出密密麻麻的银管，“镜湖医仙用九百童男童女的血，养了具活傀儡呢。“
萧云帆突然抓起《青囊书》掷向长明灯，火舌窜起的刹那，尸身猛地睁眼。洛千钧的瞳孔竟呈暗金色，挥掌劈出时带着龙吟之声。哑女闪避不及，面纱被掌风撕碎，露出与洛九歌一模一样的容颜！
“双生劫...“洛九歌喃喃着扯开衣襟，锁骨下的卦爻开始渗血，“师父说的竟是真的...“
尸身突然转向萧云帆，指尖离他眉心仅剩半寸时，怀中的长命锁突然爆出青光。锁芯射出根银针，正中尸身膻中穴。已经逃到暗门的哑女突然惨叫，脖颈浮现出相同的卦爻纹路。
地宫开始坍塌。萧云帆背着昏厥的洛九歌跃入暗河前，最后瞥见尸身道袍内衬上，用金线绣着首反诗：“莫道江南春色好，旌旗十万下幽州“。落款竟是当朝太师蔡京的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