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前朝之事
“前朝皇后”这四个字一出来,同昌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并非对父母之间的事一无所知,也曾听母亲讲过一些往事。
当年孟江烟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被张皇后下令活埋的,而当时的顾骁成为了暂时稳住朝中,压下了这件事。
后来还是孟江烟放下身段去求顾骁成,才得以重新获宠,只是二人的关系不再如从前那般。
后来,朝中局势稳定了,顾骁成到底还是念着夫妻之间的情分,并没有直接处死皇后,而是将其关押在一处废弃的宫殿中。
可没想到,张皇后竟然就此得了失心疯,成日里胡话连篇,大吵大闹,见到人非打即骂,弄得冷宫中的宫人也不愿意好好待她,有时候甚至会给她一巴掌,打得她一言不发,再悻悻地回到床榻上继续喊着胡话。
没有人会去理会她的生死,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疯子呢?
后来,那座废弃的宫殿突然走水,等到宫人们扑灭了大火后却只看到了压在废墟下的一具具尸体,这其中自然就有张皇后的尸体。
问题就出在这里,张皇后的尸体被发现时,冷宫里几乎半数的宫人都是亲眼所见,这事人尽皆知,可如今元知桐却说自己的母亲是前朝皇后。
实在是匪夷所思!
同昌本想抛下元知桐到长乐宫里去找父亲一问究竟,刚迈出去一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父亲如今还病着,若是此时贸然询问往事,怕是会令其病情加重。
不如就先从元知桐这里下手,听听他是如何编故事的。
“继续。”
声音依旧清冷,也听不到言语中的一丝震惊,这让元知桐不禁有些佩服。
“当年的那场大火后,母亲并没有葬身于火海,而是被人偷偷救下送出了宫,那人曾经受过母亲的恩惠,且与我府中的管家有些渊源,便与其联手偷偷将我母亲送入了府中”,说着,他竟有些哽咽,“母亲的心性不似寻常人,因此总是做错事,也会遭到打骂,甚至……我听管家说,父亲也经常打骂……”
听到最后一句,同昌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但她还是保持着理智,方才元知桐的这几句话中明显漏洞百出。
“你既说你母亲心性不似寻常之人,而国公府中的侍女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即便是打杂,又如何能让一个心性不正常的人去做呢?”
同昌就这么站在元知桐面前,冷冷的语气让元知桐不禁有些害怕,甚至后退了几步。
“你怕我?”
同昌突然笑出了声,她觉得自己的这位驸马着实是有趣。
他们成婚快五年了,什么事没做过,如今不过是语气冷了点,他就表现出这样一副惧怕的样子,戏做得着实是有些太过了。
“驸马当真是有趣,这出戏演的非常好,本宫想着是不是要在宫里给你搭个戏台子?”
略带嘲讽的语气让周遭的气氛都冷了几分,元知桐更是一句话不敢说,直接就跪了下来,低着头,肩头颤抖着,一言不发。
果然又是那一副窝囊样子。
“本宫很好奇,究竟什么才是你真实的一面,在床上的时候你恨不得以下犯上,如今仅仅是与你谈话,便作出一副可怜样子!”
“臣是有苦衷的……”
他又哭了,听着还有些委屈,可同昌听多了便觉得厌烦。
“够了!”同昌突然就来了气,一脚踢翻了还跪在地上的元知桐,“任何一个细作在被发现后都会为自己辩解说有苦衷,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自己不得已,口中却一句实话都没有,你觉得玩弄本宫很有成就感吗?”
越说越来气,同昌叫来了门外的侍卫,吩咐道∶“将他押往锦寒阁,严加看管,若有人敢私自放人,一律处死!”
“是!”
侍卫向外招手,立刻就进来一名侍卫,两人一同将元知桐架起,就要往门外带。
“公主,臣知错了,不要关着臣……”
他哭的很是可怜,像是很害怕关押,连求饶的声音都在颤抖着。
若是真的害怕那便好办了,只要关上一阵子,难保他不会说出实话来。
“押下去!”
命令一般的口吻,容不得置喙!
锦寒阁,就如名字一般寒冷,屋内陈设极少,仅有一张冷硬的床榻和一张木桌,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十分冷清。
屋内光线阴暗,还有些潮湿,真就如地窖一般。
元知桐一人蜷缩在角落处,不敢抬头,就算是把头埋在双膝之间也不敢睡过去,黑暗过后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他还不知道,不能就这么睡下去。
他还有事没做,他还有话没说出口……
这十天里,他见不到同昌,只能与孤独与黑暗作伴,只是他心里还挂念着些什么,这些成为了他活下去的支撑。
他试着自己走出黑暗,缓缓起身,压制着内心的恐惧和心魔,他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做……
“砰!”
一连三天未曾进食,他最终还是倒下了。
沉闷的响声惊动了门外的侍卫,虽说在侍君刚被关进来那几天,一时间心里不平衡,屋内总是发出一些声响,侍卫们都习以为常,可是像这样只发出一声响声便没了后续的时候从未有过。
侍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开了门。
元知桐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侍卫蹲下身去看时连呼吸都有些微弱。
虽说公主发话不准私自放出侍君,可到底他们之间还是有夫妻情分在的,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了,就算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也只能先硬着头皮一边去请了太医来,一边派人去回禀公主。
同昌这边听了来人的话,第一反应是元知桐在用苦肉计博取她的同情,毕竟这几年的相处以来,她早已习惯了元知桐的柔弱——两人一旦吵架,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元知桐的撒娇讨好。一开始她还觉得很受用,可后来更多的情绪却是厌烦,女人总是喜欢些新花样,同昌也不例外,男人的眼泪或许在某些时候是很有用的,可这一次的事并非小事,事关江山社稷,她绝不能容忍孟氏的江山毁在自己最亲近的人手里。
她没有去看他,却也下令派人好好医治。
可她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颤动,颤得她心里有些苦涩,明明已经说服了自己要公事公办,不可心慈手软,现在却卡在这不上不下的位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当真是抓心挠肝。
“元知桐,本宫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这件事若是放在前朝,必定会有人参侍君一本,说他是祸水,扰乱君心。此时的同昌倒真是有些昏君的模样了,可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只这一次!”
她到底还是去看他了,踏出这一步后就没有回头路了,往后的种种,无论是福是祸,都要由她来承担了,这是放纵一次的代价,也会是她内心深处最后一次真实的显露了。
太医赶到,经过一番诊治后,元知桐悠悠转醒。
“侍君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一段时日。”太医向同昌禀报。
同昌挥挥手,让太医退下。
“多谢公主......”元知桐的声音虚弱无力。
“救你是为了大局考虑,在事情没有真相大白之前,你的性命对本宫来说还是有些作用的。”同昌冷漠地说。
她还是不愿意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心意,又或许说她所认为的放纵也是有限度的,而这微不足道的怜悯之心早就在来的路上消失殆尽了。经过无数次的心理斗争,最后表现出来的却只是一副冷漠样子。
可谁又知道她的内心是无尽的纠结呢?
元知桐只是淡淡一笑,他并不奢求同昌的原谅,也明白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的单她的原谅了,如果日后他有幸活了下来,恐怕也只是凭借着那一点点的夫妻情分罢了。
总之自己现在的处境比十日前要好,这就够了,他可以做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