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仵作:红颜断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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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唯一的仵作

**大兴元隆十八年,六月初二。**

古水县,王家村。

大清早的,刚下过雨,村里的泥路湿滑难行,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雨后的清新。

赵大宝家门口却热闹非凡,被村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村长、保长都在,连族公都惊动了。外头,村里老少探头探脑,议论纷纷。不多时,便见屋里押出一人来——正是赵大宝。

他脸色惨白,双手被麻绳捆得结实,嘴里还嚷嚷着:“冤枉啊!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低声议论:“赵大宝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怎么会杀人?”

“谁知道呢?听说他媳妇死得蹊跷,保长都说是他干的!”

“可赵大宝不是说他媳妇是病死的吗?”

“病死的?那尸体怎么会发黑?保长说了,那分明是中毒!”

正说着,保长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张纸,高声宣布:“赵大宝毒杀发妻,证据确凿,即刻押送县衙,听候发落!”

赵大宝一听,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嘴里依旧喊着:“冤枉啊!我没下毒!我没下毒!”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女子缓步走来。她身着素色布衣,头发简单挽起,眉目清秀,却带着几分冷冽。她手中提着一个木箱,步履从容,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保长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沈清澜,古水县仵作。”

沈清澜的出现,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的身份

——古水县唯一的仵作,且是女子——

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女子也能当仵作?这不是胡闹吗?”人群中有人低声嗤笑,语气中满是不屑。

“是啊,仵作可是跟死人打交道的行当,女子怎么能干这种晦气的事?”另一人附和道,眉头紧皱,

仿佛沈清澜的出现玷污了某种神圣的规矩。

“听说她爹就是仵作,可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继承这种行当?真是有辱门风!”族公拄着拐杖,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清澜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站在赵大宝面前,目光如炬地扫过众人。

她的眼神中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这种平静,反而让那些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

保长见状,清了清嗓子,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沈仵作,此案证据确凿,赵大宝毒杀发妻,已是铁案,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沈清澜微微抬眸,语气依旧平静:“保长,断案需凭证据,而非臆测。赵大宝是否下毒,需验尸后方能定论。”

“验尸?”

保长冷笑一声,“尸体已经发黑,分明是中毒之状,还需要验什么?再说了,你一个女子,怎么能碰男子的尸体?这不合规矩!”

“规矩?”

沈清澜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保长,断案讲的是证据,而非规矩。若因规矩而错判冤案,岂不是更大的不公?”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有人点头称是,有人依旧摇头,更多的人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沈清澜并未理会众人的反应,而是径直走向赵大宝的妻子——王氏的尸体。

尸体被草草安置在屋内的木板上,盖着一块破旧的草席。沈清澜掀开草席,仔细查看尸体的状况。

尸体的确呈现出不自然的青黑色,尤其是口唇和指甲,颜色深得吓人。沈清澜戴上自制的麻布手套,轻轻按压尸体的腹部,又翻开眼睑查看瞳孔。

她的动作娴熟而细致,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尸体表面呈现青黑色,口唇发紫,眼睑充血,确实是中毒的迹象。”

沈清澜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思索。

保长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看吧,我说的没错吧?赵大宝就是凶手!”

沈清澜却摇了摇头:“保长,中毒不假,但毒从何来,还需进一步查验。”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木箱,取出一把银针和几样瓶瓶罐罐。

她用银针轻轻刺入尸体的胃部,取出一些残留物,放入瓷碗中,又加入几滴药水。片刻后,瓷碗中的液体变成了深紫色。

“这是砒霜。”

沈清澜抬起头,目光锐利,“但砒霜并非通过口服进入体内。”

“什么意思?”保长一愣,显然没听懂她的话。

沈清澜指了指尸体的脚踝:“这里有一处细小的伤口,伤口周围有红肿的迹象。砒霜是通过这个伤口进入血液的。”

她的话如同一记惊雷,在人群中炸开。赵大宝闻言,顿时激动起来:“对!对!我媳妇前几天被蛇咬了,我给她敷了药,可没想到……没想到会是砒霜!”

沈清澜点了点头:“砒霜确实可以用来治疗蛇毒,但用量必须极其谨慎。若用量过大,便会致命。”

沈清澜的解释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众人心头的重锤,让人无法反驳。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保长和族公的脸上,眼神中没有一丝畏惧,只有冷静与坚定。

保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权威和村民的舆论,赵大宝的罪名已经板上钉钉,却没想到沈清澜的出现彻底扭转了局面。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族公则拄着拐杖,冷冷地看着沈清澜。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警告,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沈仵作,你一个女子,插手男子之事,已是越矩。如今还要为凶手开脱,未免太过放肆!”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了一阵低低的附和声。

族公在村中的地位极高,他的话几乎等同于权威。许多人看向沈清澜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质疑和不满。

然而,沈清澜并未因此退缩。

她抬起头,目光毫不退让地与族公对视,语气平静却坚定:“族公,断案讲的是证据,而非性别。若因我是女子而忽视真相,那才是真正的放肆。”

她的话如同一把利剑,直指人心。族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微微抖动。他拄着拐杖的手紧了紧,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但步伐依旧坚定,仿佛在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族公的离去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保长见状,脸色更加难看,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反驳沈清澜的证据。他咬了咬牙,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赵大宝松开。

赵大宝被解开绳索后,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他满脸泪水,声音哽咽:“谢谢沈仵作!谢谢沈仵作!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沈清澜微微点头,语气依旧平静:“不必谢我,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她的目光转向了人群中的村医。村医的脸色早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显然没想到,自己误用砒霜的事情会被沈清澜查出来。他颤抖着声音,试图辩解:“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救她,没想到会……”

沈清澜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医者仁心,用药需慎之又慎。你误用砒霜,致人死亡,这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村医闻言,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最终,在沈清澜的坚持下,赵大宝被无罪释放。

而真正的凶手——为王氏敷药的村医,因误用砒霜致人死亡,被押送县衙受审。

沈清澜走出村子,抬头看了看天。

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洒在她脸上,却照不暖她眼中的冷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尸体的触感。

“沈清澜,你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大兴元隆十八年,六月初二。

这一天,古水县多了一个女仵作。

这一天,沈清澜的名字,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