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记忆标本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苏璃听见心电图监测仪的滴答声。她想要抬起眼皮，却发现自己的头颅被金属支架固定着，耳边传来手术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

“第四十九次电击准备。“

熟悉的清冷女声让苏璃浑身战栗。透过睫毛缝隙，她看见护士林雪正在调整脑部立体定位仪，而自己正被束缚在手术台上——这里分明是第一章的废弃医院，但墙面挂着崭新的精神科诊疗图。

戴着鸟嘴面具的主治医师俯下身，他的瞳孔在护目镜后泛着诡异的银灰色：“这次我们会切除额叶与杏仁体的连接区，那些讨厌的副人格就不会再吵了。“

手术刀划开头皮的瞬间，苏璃的视野突然分裂成双重影像。现实中的无影灯与记忆里的血色月光重叠，她看见1997年的自己在生物教室挣扎——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师将针管扎进少女脖颈，而那人右耳后的暗红胎记与村庄少年如出一辙。

“不要...融合...“樱花银戒突然发出悲鸣，戒面裂纹中渗出蓝色液体。林雪按住她抽搐的手臂，护士服口袋掉出半张泛黄照片——1997级三年二班毕业照背面，用血写着“实验体49号“。

麻醉剂注入静脉的刹那，苏璃再度坠入黑暗。这次她站在医院的档案室里，成排的铁柜延伸至虚空尽头。染血笔记本悬浮在面前，纸页疯狂翻动，最终停在一张脑部解剖图：她的前额叶皮层上布满针孔，每个孔洞都标注着日期。

3月17日的孔洞里嵌着枚樱花银戒。

“你终于发现了。“林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璃转身看见护士服的布料正在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尸斑，“我们是失败的初代实验体，而你是唯一存活到第四十九次轮回的...“

档案柜突然全部倾倒，无数病历本化作白鸽扑向苏璃。当她挥开纸页时，发现自己站在生物教室的三号标本柜前。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头颅睁开眼睛，这次她能清楚看见头颅耳后的胎记。

“哥哥...“苏璃无意识地吐出这个词，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

标本柜玻璃轰然碎裂，防腐液卷着记忆碎片涌入脑海。1997年暴雨夜，实习医师陆明远将昏迷的少女们绑在实验台，手术刀精准地切开她们的前额叶。而躲在储物柜里偷看的九岁苏璃，正是第四十九个实验品。

“记忆移植会导致人格分裂，但足够多的样本能创造出完美容器。“陆明远当年的话混着电流声响起，“等到第四十九次轮回...“

整间教室突然爬满血肉菌丝，苏璃的手腕被菌丝缠绕着按向标本柜。头颅的缝合线根根崩断，腐肉中浮现出青铜怀表——这次表盘玻璃下封存的是陆明远的右眼球。

“快用戒指刺破眼球！“

五十个学生怨灵从地底涌出，她们的面容开始与苏璃重叠。樱花银戒插入眼球的瞬间，苏璃看见自己躺在现实中的手术室，而主治医师摘下鸟嘴面具——赫然是苍老版的陆明远。

时空在此时形成闭环。生物教室的地板塌陷成漩涡，苏璃坠落时抓住飘过的病历本，泛黄的纸页显现出她童年被抹去的记忆：九岁那年在医院迷路，误入非法脑科实验区的那个下午。

当她重重摔在某个空间节点时，发现正跪在车祸现场的路中央。3月17日凌晨3:17，对面卡车的远光灯照亮驾驶室，司机右耳后的胎记泛着血光。

“这次一定要修正错误。“

陆明远的声音从卡车里传来。苏璃在车轮碾来的瞬间扑向路旁，手腕的时针纹路突然逆向转动。樱花银戒彻底碎裂，无数副人格的尖啸声中，她看见所有恐怖场景在眼前走马灯般闪回。

再次苏醒时，苏璃躺在纯白的病房。阳光透过栅栏窗洒在真正的病历本上：

【患者姓名：苏璃】

【入院原因：车祸后幸存，但声称遭遇非法人体实验】

【特殊备注：主治医师陆明远于昨日离职】

床头柜摆着个陌生快递盒，里面是染血笔记本与青铜怀表。当苏璃翻开笔记本最新一页时，呼吸几乎停滞——那上面贴着陆明远年轻时的照片，以及精神科主任的任命书复印件：

【陆明远将于下周接手本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