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照片是我们的
＂你放屁！照片上的明明不是你！＂
一道激动的男声像穿堂而过的子弹，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俞青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位长相斯文的男生。
男生原先白净的脸，此刻激动地涨红，双手撑桌，姿态颇为强硬。
俞青挑了挑眉，看着他激动的神情，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丝笑意。
终于等到了……最先沉不住气的人。
许尔杰身旁的男生见俞青露出微妙的神情，顿感不妙，在底下疯狂扯许尔杰的衣角，劝他冷静。
俞青直视许尔杰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语调在此刻带上了一丝蛊惑。
＂哦？你怎么知道不是我？＂
说完之后，俞青故作思考，下一句话的语气变成了肯定，＂照片是你拍的。＂
＂不！不是我！＂许尔杰下意识反驳，面对俞青笃定的语气，心脏止不住地打鼓。
看着教室男男女女的眼神一道道聚集在他身上，许尔杰冷汗如豆大落下，暗骂俞青难缠。
直到听到身边救命稻草般的声音传来。
＂视频……＂
许尔杰才恍然回过神，语气再次变得坚定：＂对！视频，视频里的声音更尖细，明显不是你！＂
俞青刚要开口回怼，教室中突然又有一道身影站起。
＂照片是我的。＂
被突如其来的反转让众人猝不及防，教室中的人这次甚至忘记惊呼，呆愣地看着站起来女生。
俞青也看向那位女生——李若彤。
李若彤感受到俞青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俞青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笑。
李若彤伫立在教室的角落里，盯着身处另一端许尔杰，语气嘲讽。
＂我声音比较尖锐，视频中的声音和我的声线相符合，所以照片是我的，你没意见吧？＂
许尔杰面对完全出乎自己预期的发展，被噎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她们一个个都疯了。
＂你们有病吗？！以为认领私密照很好玩很得意是吗？你们从骨子里就是一群荡妇，一群疯子！＂
＂砰！＂
一道火大的拍桌声响起。
一位染着白金短发的女生站起，修长的美甲在此刻显得攻击力十足。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本来不想承认的，但照片上的身材这么好，怎么看都应该是本小姐的才对吧？＂
白金短发的死对头一听，立马把包往桌上一扔，不服气地站起身回怼道。
＂冯雁兰，你要点脸行吗？谁不知道老娘身材你比好一万倍，这照片上的人是我八十岁老奶，都不可能是你的！＂
此时一位戴眼镜的女生怯懦地站起身来，声音细若蚊声。
＂其实……照片也可以是我的。＂
像是一种风潮，越来越多的女生，甚至是男生从座位上站起。
＂是我的！＂
＂是我的……＂
＂虽然我没有这个器官，但凭什么不能是我的呢？＂
甚至还有女生觉得这话题热度爆炸，在现场开启了直播。
＂我靠家人们！你猜猜我们现在在干嘛？我们在争抢认领讲台上那张私密照！
主播？主播当然也站起来啦。
其实主播刚开始的时候，对私密照很羞耻，觉得自己的身体被记录被别人观看，是一件污秽的事情。
可是主播转念一想，大家其实对彼此身体的构造心知肚明的呀，就像在澡堂大家都光溜着身子洗澡，也没人觉得这是件肮脏的事。
肮脏的明明是不怀好意的打量，主播也不知道这张私密照是谁的，但主播想帮她。＂
朱渺渺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女生站起身，像是一座座巍峨的山，顶破了窒息的束缚，将她一点点包围。
嘈杂的耳鸣声如潮水般渐渐退去，脑海中疯狂叫嚣的怪物不甘地消失，眼前的景象再次恢复清明。
她仍然不敢抬眼直视屏幕上的照片，盛满泪水的眼里却闪过一丝决绝
事情因她而起，所有的后果都由她来承担吧……
＂照片……照片是我的！＂
带着哭腔的尖细女声在泱泱站起的人群中分外凸出，大家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望向站起的朱渺渺。
她闭上眼睛，满脸泪痕，任由众人审判。
然而一张柔软的纸巾比尖锐的语言最先吻上少女的泪珠，朱渺渺迷茫得睁开眼，率先看见的是直播女生惊叹的神情。
＂我靠姐妹这么拼，我怎么没想到边哭边站起来更可信呢！＂
女生递完纸巾后，紧接着面对手机激情澎湃地说道。
＂家人们，动动小手指，点赞破三万，主播现场给大家哭一个！＂
原本打算用自己去结束这场闹剧的朱渺渺，被那位女生的骚操作惊得忘记了哭泣。
她错愕地看着一位位站起的女生男生，每个人都神色淡定。
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去关心，照片真正的主人是谁。
讲台上的导员手指颤抖着指向众多站起来的学生。
＂你们……你们扰乱课堂纪律，目无尊长，处分！全部处分！＂
＂那你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胥凌泉收起手机，一脸冷色地从教室后排往讲台走去。
＂A市政法大学导员刘艳霞，涉嫌侵犯她人隐私，侮辱罪，证据确凿！＂
＂咔哒。＂
胥凌泉不顾刘艳霞神色慌张，拼命解释求饶，银色手铐利落的落扣声响起，他掏出胸口的警察证。
＂警察，请和我走一趟。＂
随着刘艳霞扣上手铐，一脸衰败地走出教室，窗外的警笛由远及近，又逐渐走远。
教室响起一阵欢呼雀跃。
＂这谁特么叫的警察？太爽了！＂
＂哈哈哈！我还以为今天挨批一顿肯定逃不掉了，没想到居然是刘艳霞凉了！＂
＂早看她不爽了，谁脑子没问题把私密照放在讲台上去逼问别人啊，这不是赶人家去死嘛！＂
＂但刘艳霞的背景那么大，平常在学校作威作福管了，也不一定有事吧……＂
＂反正她进警局我高兴！这必须得发个朋友圈庆祝一下！＂
朱渺渺在躁动的人群中四处找寻着，她看见了仓惶逃走的许尔杰和那群狐朋狗友，她穿过了白金短发的女生和朋友炫耀的人群……
在哪里……
刚才哪位女生，在哪里？
直到看见黑夜中微光闪烁，走廊处火电一点。
朱渺渺撇见窗外熟悉的身影，抬脚朝蹲在外面抽烟的俞青走去。
俞青感受到少女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早有预料，赶紧猛吸最后一口烟，掐灭扔进垃圾桶。
＂你……＂
朱渺渺站定在俞青面前，看着她陌生的面孔，有些不安地搓着手。
她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一位陌生姑娘能巧合地踹开那扇门，像是会预知未来的神明，从天而降。
她踟蹰着，终于问出那句困惑已久的话。
＂我们……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