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魄山河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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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幽冥引路

幽冥司的青铜门在残月照耀下泛着尸绿色幽光,门环上两只饕餮兽首的獠牙间,半截森森指骨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指节处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皮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晏清河握紧手中的河图残卷,将其按在饕餮左眼的凹槽处,耳边突然响起莫怀远三日前昏迷前的呓语:“北斗缺三星,幽冥叩鬼门...“锈迹斑斑的机关齿轮在门后发出刺耳的转动声,仿佛沉睡千年的巨兽在苏醒。门缝里渗出粘稠的弱水,比记忆中更加污浊,表面漂浮着无数指甲盖大小的银鳞——与沈清霜白发间新生的银鳞如出一辙。晏清河心中一凛,突然想起药王谷地窖里那些密封的陶罐,莫怀远总说里面是药酒,此刻想来,那些陶罐里分明是收集了二十年的弱水样本,罐口蜡封上还隐约可见星陨剑体的血纹。

廊道两侧的墙壁突然亮起幽光,七百二十盏人面琉璃灯次第绽放。每盏灯芯都裹着片薄如蝉翼的人皮,细看能辨出五官轮廓——这些竟是历代星陨剑体的面皮!灯光流转间,第三盏灯突然映出母亲的面容,她眼神焦急,嘴唇开合,似乎在喊着:“清河快逃!你父亲他...“幻象如潮水般涌来:铸剑炉中,天机阁主谢云岐手持剔骨刀,刀尖正从母亲第三根脊骨中挑出泛着星辉的剑胚。血珠滴在烧红的剑身上,腾起的丝丝雾气。晏清河浑身发抖,青蚺剑不受控制地刺向琉璃灯,剑尖穿透的却是自己七岁时的倒影,那个蜷缩在药王谷地窖瑟瑟发抖的孩童。“沧浪盟的摄魂术?“晏清河咬破舌尖,以血在剑脊画出破障符。符光所及之处,琉璃灯接连炸裂,灯油溅在手臂上竟如活物般蠕动——这分明是混着噬心蛊卵的血浆!他强忍恶心,挥剑斩断蔓延的血浆,却发现每滴血浆中都映出沈清霜痛苦的脸。

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漆黑的弱水河。河面漂浮的冰棺中,十三具与晏清河容貌相同的少年尸身,正随波起伏。他们心口都插着不同制式的短剑,剑柄处刻着天机阁的星纹,分明是二十年前晏家灭门时的实验体。腐臭的弱水上飘着艘白骨船,船头悬着的鲛人油灯突然吐出青色火焰。火光中浮现的幽冥司主虚影,脸上戴着与魏无涯相似的饕餮面具,眼角却多出一道十字疤痕——正是药王谷血案中,被莫怀远木臂所伤的标记!“星陨剑体也敢擅闯黄泉?“司主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冰棺齐齐炸裂,上百具“莫怀远“破冰而出,他们断臂处伸出的青铜利爪,招式竟与药王谷傀儡术同源。更诡异的是,这些傀儡胸口都嵌着血色晶石,表面浮动着沈清霜的倒影,每具傀儡眼中都闪烁着与沈清霜相同的金瞳。晏清河挥剑斩断最先扑来的三具傀儡,剑锋触及晶石时突然传来沈清霜的痛呼。青蚺剑发出悲鸣,剑身浮现母亲临终前的手势——那根本不是剑诀,而是天机阁“摘星换斗“秘术的起手式!他猛然醒悟,原来母亲当年不是在教他剑招,而是在封印他体内的剑心。

“原来如此...“晏清河剑尖突然转向自己的心口,当鲜血浸透晶石时,所有傀儡突然僵立,晶石中传出沈清霜虚弱的传音:“弱水渊底...青铜门上有三处星纹凹陷...“白骨船突然加速,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无数苍白手臂从弱水中伸出,指甲缝里嵌着与晏清河玉佩同源的玉屑——这些正是二十年来失踪的晏家旁系子弟,他们的手腕上都戴着与沈清霜相同的凤凰银镯。船体撞上青铜巨门的刹那,门环饕餮突然活化,露出森然利齿。幽冥司主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握着的木臂掌心,北斗七星纹正亮如血钻——这分明是莫怀远二十年前断掉的机关臂!“你以为莫怀远真是救世主?“司主掀开面具,露出与谢云岐七分相似的面容,“当年是他亲手把你母亲送上祭剑台!“木臂突然暴涨三丈,指尖银丝缠住青蚺剑,晏清河虎口崩裂的瞬间,血珠顺着银丝流入机关关节。

异变陡生!木臂缝隙间突然溢出星辉,与晏清河体内剑心产生共鸣。当司主使出“星河倒卷“时,晏清河福至心灵地旋身反刺,剑锋精准插入木臂肘关节的暗槽——那里刻着行微不可察的小字:“怀远留予吾儿“。木臂轰然炸裂,碎片中飘出半卷剑谱。血珠溅在残页上,墨迹游动重组出谢云岐的手书:“山河剑心,以血补天。星陨为引,重铸人间。“最后四个字突然扭曲,化作莫怀远的字迹:“勿信镜中幻象“。晏清河脑海中闪过莫怀远教他认星图的夜晚,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指划过星图,说:“清河,真正的星图不在天上,在人心里。

青铜巨门缓缓开启,九面等身铜镜呈九宫排列。镜中映出晏清河的不同死状:左三镜显示他被魏无涯炼成剑傀,右三镜呈现沈清霜白发化刃刺穿他心脏,中央镜面竟是莫怀远手持木臂,将他钉在药王谷观星台上!“这是天机阁的'因果推演阵'。“司主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你选哪种死法?“镜阵突然转动,镜光汇聚成束。晏清河举剑格挡时,青蚺剑吸收镜光暴射出璀璨星辉。剑锋划过之处,铜镜接连破碎,露出后方密室——墙上赫然刻着完整的晏家剑谱,而最后一式的起手式,正是母亲在幻象中比划的“拥抱“姿势。当指尖触及终章石刻时,脊骨突然发出龙吟剑鸣。地面塌陷露出青铜剑冢,冢中插着的山河剑雏形,剑格处凹陷的星纹与他颈间玉佩完全契合。更令人震惊的是,剑柄缠着的褪色绸布上,绣着沧澜盟的凤凰图腾,布料边缘还残留着沈清霜的发丝。

整座幽冥司开始崩塌,弱水倒灌而入。晏清河拔剑劈开水墙时,剑气竟引动冢中山河剑共鸣。双剑合璧的刹那,背后浮现的星图补全了莫怀远木臂缺失的北斗第三星——那位置正对应沈清霜的凤凰刺青!剑冢底部的小字突然发光,映出段尘封影像:二十年前的莫怀远浑身是血,用木臂生生掰断山河剑,将剑心碎片封入婴儿心口。而他身后的谢云岐,正在对沈清霜种下噬心蛊,她后颈的凤凰刺青正是蛊虫的宿主。莫怀远转头时,眼中闪过痛苦与决绝,他撕裂衣襟露出心口的星陨剑体疤痕,那疤痕与晏清河的胎记一模一样。

弱水突然燃起幽蓝火焰,火中浮现魏无涯的身影:“该收网了。“他手中提着的,正是昏迷的沈清霜!她白发间新生的银鳞已蔓延至脖颈,显然噬心蛊即将完成最终蜕变。魏无涯嘴角勾起冷笑,指尖划过沈清霜颈间的凤凰刺青,刺青突然化作金蚕幼虫,顺着她的血管爬向心脏。“莫怀远没告诉你吧?“魏无涯抛来块青铜镜,镜中映出药王谷密室:莫怀远正在用晏清河的血浇灌二十八宿傀儡,每滴血液都在傀儡关节处凝成星纹,“他用你的血养了二十年傀儡,就为了今天重启山河剑冢。“晏清河握紧双剑,突然发现山河剑雏形的剑刃上刻着母亲的字迹:“吾儿清河,剑心即人心。“他望向沈清霜痛苦的脸,终于明白莫怀远为何总在朔望之夜看着星空叹气——那些被收集的弱水,那些傀儡,都是为了阻止谢云岐的转世计划。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幽冥司的刹那,晏清河将双剑插入青铜门的星纹凹陷。山河剑发出震天长鸣,弱水化作银河倒悬,沈清霜颈间的金蚕突然破体而出,化作凤凰虚影缠绕双剑。幽冥司主的虚影在光芒中崩溃,临终前嘶吼:“谢云岐早就死了,我们都是棋子!

废墟中,晏清河抱着沈清霜坐在剑冢边缘。她的银鳞正在消退,露出下方与母亲相同的凤凰刺青。莫怀远的木臂碎片在晨光中闪烁,上面的北斗七星纹与山河剑的星槽完美契合。“要重启山河剑吗?“沈清霜的声音虚弱却坚定,她指尖抚过剑格的凹陷,“还是相信莫前辈说的,真正的剑心在人心里?“晏清河望向远方的天际,那里正泛起鱼肚白。他想起母亲最后的话:“剑心不死,山河不灭。“突然将双剑插入剑冢,山河剑发出悲鸣,却在接触到弱水的瞬间化作星尘。那些漂浮的银鳞吸收星尘,变成点点荧光,飞向沈清霜的凤凰刺青。“真正的剑心,是活着的人守护彼此的决心。“晏清河擦去沈清霜眼角的泪,发现她的瞳孔恢复了正常颜色,“莫师傅用二十年布了盘大棋,而我们要做的,是让这盘棋永远没有终局。“弱水河突然清澈见底,河底浮现出莫怀远的字迹:“清河,当你看到这些时,我已去赴二十年之约。记住,星陨剑体不是武器,是天地的眼睛。“远处传来沧江的涛声,仿佛在诉说着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