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郎君多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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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惊吓

张绍桢满心不可思议。

如果是他,那他为何佯装不知呢?

正恍神间,又有人进门。

竟是去而复返的叶雍淳。

似乎是见她神情诡异,他冷着脸解释:“司业吩咐我带你补习,即使你不需要,我也得坐在这儿监督。”

张绍桢这会儿怎么看他怎么不自在,转眼打定主意,让张鼐退下,将那块玉佩放在书案显眼处,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扬起一抹微弱的笑容。

她道:“方才是我托大了。弘鄞的笔记确实混乱。你能回来再好不过,可否不计前嫌,再指点我一二?”

叶雍淳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她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不得不试探,正想再找个借口,他忽然开口:“说对不起。”

呃?张绍桢茫然:“对不起?”

叶雍淳挑了挑眉,紧绷的脸色松弛下来。

“我原谅你,”他冷淡道,“哪里不懂?我教你。”

绍桢随手指了一句:“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何意?”

叶雍淳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正要看她指的句子,却闻到她身上暗香浮动,让他有些头昏脑涨,身体再次绷紧。

绍桢却是觉得两人的距离有些过近,超过正常交往的礼仪,别说两人不对付,就是好友也不该这么近。

她敏锐地察觉到一种侵略感,正要起身调整,叶雍淳不疾不徐地教了起来。

“朱子以为,气构成万物,人所禀受的气之清浊、纯杂等不同,会影响人的性情才质……”他忽然停下。

张绍桢轻轻抬头,见他正皱着眉,视线落在那枚玉佩上。

她屏住呼吸。

“这玉佩……”他迟疑地开口,“如何在你这儿?”

嗯?怎么是这个反应?

绍桢糊涂了,半真半假道:“家中老太太寿宴那日,我无意寻到的。怎么,你认得?”

叶雍淳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原来是你。被你捡走也是缘分。既然如此,就当送你了。”

该不会以为她看中了这枚玉佩吧?

张绍桢觉得这误会有点离谱,却不好解释,追问道:“这真是你的?你在我们家丢失的?还记得是何时丢的吗?”

端看他的反应,那晚的登徒子应当不是他,那他的玉佩怎么无缘无故出现在她的床上?

叶雍淳虽不解,但还是仔细回想了片刻,道:“记得游园时还见过,晚宴上便发现不见了。”

绍桢犹自沉思,他却已转开话题:“……那日我只是想让你醒神,并非有意让你当堂摔倒出丑。”

张绍桢惊讶地挑了挑眉。这人什么意思,转性儿了?

叶雍淳盯着她:“我已经向你解释清了,你打我那几拳,我也认了。现在你是不是该回答我了?”

“……回答什么?”绍桢茫然。

叶雍淳看着有点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收了通房。”

“……”张绍桢又想揍他了,“不知所谓!”她腾地起身:“不想教别教,当我稀罕!”

叶雍淳一把拽住她:“回话。”

绍桢无言以对,沉默片刻道:“我暂时没收通房,但以后肯定会收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咱们同窗一场,劝你一句,有病就治,我给你出诊金。”

叶雍淳却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双手放在她肩上一按,将她摁回椅上:“好了,继续吧。”

……

直到散学,绍桢也没能把那枚玉佩还回去。

她心事重重地回了侯府,从吴太夫人处昏定出门,绕路去后花园散心。

刚过中秋,天气渐冷,几只水鸟掠过湖面,残荷摇荡,枯瘦的莲蓬孤单挺立,别有一番风味。

绍桢立在亭榭眺望,假山后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她回头望去,只见幼时烧坏脑袋的傻丫从假山后走来,手里捧着个物什把玩,正痴痴地笑。

傻丫望见她,眼睛一亮,小跑着上前,献宝似的将物什捧给她:“四少爷四少爷,我捡到一枚玉佩!”

绍桢定睛一瞧,差点没晕过去,将将才纾解些的心更沉了。

竟然是枚玉佩,同她手中那枚如出一辙的玉佩,冰凉的玉髓,瞠目怒视的麒麟兽首,盯得她浑身冰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仔细回想叶雍淳的话,他丢失的想必是傻丫手上的这枚,至于落在她床上的那枚,依旧毫无眉目,又回到了原点。

她闷头回了青禾堂,冲着张鼐发了好大一通火,责令他半月内必须查清玉佩来历。

张绍桢只觉得头顶悬了一把铡刀,不知何时便会落下来,让她犹如惊弓之鸟,茶饭不思、辗转反侧,短短几日便瘦了一大圈。

次日恰是旬假,宫里的刘太后举办赏菊宴,府里女眷都按品大妆进宫,一群姊妹也进宫了,她落个清闲,心灰意懒地歪在贵妃榻上看游记。

下人回禀说赵公子来访,绍桢皱着眉翻了个身:“说我出门了,不在府里。”

“好你个张小四,连我都要撒谎,”一道爽朗的声音便在门口响了起来,轻快的脚步声靠近,他笑着说,“好不容易放假,晴日正好,怎么就在屋里闷着?”

张绍桢暗自着恼。

这群没眼色的仆人,真该好好打一顿!竟然不经她允许便随意放人进屋,即使这人和她关系不错也不行!

她只好扔掉游记坐起身来,叹气道:“今日懒怠些,赵兄恕我无礼了,你随便坐。来人,上茶。”

赵弘鄞捡起她的游记,随意看了两眼,不以为然道:“书有什么好瞧的。国子监那群人在马场办马球赛,正热闹呢,咱们也去玩玩。”

绍桢立刻要推脱:“哎——我骑术平平……”

他却不相信,硬是拽着她的胳膊将人拖了起来:“当初也说策论平平,还不是一来就拿了个甲等,别自谦了,走走走,待在屋里要发霉了。”

张绍桢却是欲哭无泪。

这回她当真没有自谦……

然而无论她如何拒绝,还是被生拉硬拽地来到了国子监的校场。

正值午后,赤色旌旗在碧空下飘扬,烈日将金箔揉碎了洒在黄土校场上,场中赛事正酣,马蹄下迸溅的土块在半空裂成细碎金粉,胡杨木球杆划破沙雾,朱漆马球如流星般在场中传送,铁马镫相撞出金石之音,激昂的鼓声里裹着骑手的呼哨:

“这里!打过来!”

“看球!”

“……”

“我也来!”赵弘鄞跃跃欲试,率先跨上马鞍,如离箭之弦飞驰而出,直接冲进了赛场。

张绍桢立在三重缠枝纹木栅前,抬手放在眉前挡住烈阳,为难地冲给她牵马的小吏摇了摇头:“我……我还是不参加了,看看就好。”

小吏会意,给她上了一碟茶点。

她便坐在观赛的高台上,一边观望赛况一边摇着折扇发呆。

她的骑术,说平平都是夸大,实事求是来讲,是稀烂。

七岁那年她被父亲接回侯府认祖归宗,不出一月便遭人算计,坠马险些丧命,从此看见马就发怵,到现在,骑术才勉强是正常初学者的水平,不过是常年进宫伴读,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正因当年那场坠马,她爹张世钦差点休妻,还是许夫人的嫡兄、许良谟的亲爹宁远侯上门谈判,许夫人的下场才从送内狱改成了关家庙。

自那以后,她和张绍棠、张绍槿姐弟的关系便势如水火,而许夫人也有七年未见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