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恶意
“哒哒哒哒哒！”
密林中突然响起急促而连续的枪声，沈渊看向枪声的方向，顿时瞪大了眼睛。
“基里尔！”
“你们快走！”
基里尔彻底打破了静音原则，丝毫不在乎是否会引来晶矛，只是一味的对着远处倾泻火力。
“他发什么疯？”
巨型针茅堇的顶端已经开始抽动，星光闪过，数根晶矛对准基里尔的方位落下。
“偏折力场！”
沈渊飞扑上前，撞倒基里尔的同时抬手释放偏折力场，险之又险的击飞了那些夺命的晶矛。
“啪！”
沈渊一个巴掌扇在基里尔脸上。
“你干什么？！想自杀吗！”
“快走...快走....祂来了...祂来了！”
基里尔的声音已经癫狂到颤抖，嘶吼着，恐惧着，拼命挣脱沈渊的控制。
“我要活下去...我要带大家都活下去...”
“他惊恐发作了，可为什么...”
罗文上前快速检查了基里尔的生命体征，一眼看出这是典型的惊恐症状。
“我记得小基里尔有轻微的偏执型人格，难道是战场环境的高压触发了他的症状吗？”
罗文的推断无法解释现在的基里尔——作为传奇的无光者小队队长，他肯定不会因为现在这样的压力就触发惊恐症状。
一定有什么他们尚未注意到的诱因。
“沈渊，罗文，快走。”
雷纳德跑到两人身边，对准基里尔的面门就是一记重拳，直接将其击晕过去。
“还记得我们来的时候，基里尔说过什么吗？”
听到雷纳德的提醒，沈渊回忆起来，基里尔在武装公车上说的那一段神棍一样的形容。
那究竟是什么？
超凡生物？邪秽首脑？还是....
“这边！”
几人穿过瓦莱莉所布置的毒气防线，紧接着，爆炸在他们身后响起。
“雷纳德，那究竟是...”
“嘘——”
一旁的医生制止了沈渊的询问。
“别、别问，别想，别、别说。”
基里尔的突然发疯给小队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们在密林中沉默的迈动双腿，砍断拦路的荆棘和树杈，头也不抬的拼命奔跑。
这是一场寂静无声的逃亡，每个人都好像在害怕被什么东西听见。
在不知道前进了多久之后，众人的体力已经耗尽，肺部正因剧烈的呼吸而生疼。
“看....看...远方...”
雷纳德指着密林之外的天际。
太阳已经升起。
“就到这里了，队长。”
在密林的边缘，罗文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这让沈渊始料未及。
“什么意思，罗文，你要留在这里？”
沈渊难以置信。
“不然呢队长，我这副样子，还能回到小镇上吗？”
罗文苦笑着指了指自己那半张长满晶瘟的脸。
“为了活下来，为了履行我的责任，我早已是这片农场，这片密林的一部分了。”
“我提防着那些贪心之人，防止他们试图探索让作物丰收的秘密，进而又让晶瘟祸乱人间。”
“我也和那些邪秽们一起，将感染了晶瘟的怪物们封锁在这片农场之内，尽力遏制着[瘟疫之源]对这片土地的侵蚀。”
在罗文带领那几位勇士一同进入农场之后，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就此结束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的旅程。
一名同伴用生命为他们探明了环境的危险。
一名同伴牺牲自己为他们阻挡了潮水般的晶瘟怪物。
一名同伴死于精英邪秽的围剿...
最后，只有罗文活了下来。
和那些同样在农场内对抗晶瘟怪物的邪秽们达成同盟，一同守护着[瘟疫之源]。
没有食物，没有同伴。
为了活下去，罗文主动感染了[晶瘟]，并凭借自己惊人的意志力遏制住了向晶瘟怪物的转化过程。
罗文就这样一个人守在农庄内，他训练了一些邪秽，也试图解开[瘟疫之源]与华夏的关系，但他最终能做的，也只有守在农场内，看着那颗日渐长大的巨型针茅堇，看着周围逐渐被转化的密林，一年又一年。
“我累了，队长。”
罗文将自己的QWS06和兵籍牌交给沈渊。
“我已尽了我的使命，队长。”
“现在，我想领取我在十几年前就应该得到的奖励——安息。”
沈渊接过罗文的手枪。
在沈渊的记忆中，一个月前，他们还并肩作战，可现在，他们之间已经相隔了20年。
“拍张照吧。”
无人机从高空降落，留下了属于罗文和沈渊的最后一张照片。
“对了，罗文。”
“怎么了队长？”
沈渊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是否认识一位名叫玛琳的神秘学家？”
对方也说着一口不太正宗的京城口音，沈渊很难不将这两人联系起来。
“玛琳...玛琳...”
罗文呢喃着这个名字，整个人突然愣在原地。
“我当然记得她，队长，我怎么会忘记她呢？”
罗文那双浑浊的眼睛中似乎含有泪光，沈渊不太确定。
“如果你还能碰见她的话，请替我转告她，队长。”
“对于当年的不辞而别，我很抱歉。”
罗文举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
“我从未后悔与她在这个世界的相遇，是她为我在这陌生而残酷的世界，增添了一抹意义。”
“我依旧爱她。”
......
“砰！”
小队来到主干道上，信号弹升空，经过漫长的等待后，武装公车前来接走了六人。
“所以，我们这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雷纳德疲倦的靠在座位上，回想着这一趟疯狂而混乱的冒险。
一切都远超他们的预料，如果不是勇者恰好是沈渊的队友，他们恐怕早就没命了。
“应该是吧...”
沈渊在战术终端上整理着这次任务的情报，顺便将那张他和罗文的照片放到文件夹里。
“你们的目的不是救出罗文吗，为什么刚才没见你们开口挽留他。”
沈渊问面前的瓦莱莉和里德。
“挽留了就会有用吗？”
“难道还要让老师以那种非人非鬼的状态接着活下去吗？”
瓦莱莉的眼中闪烁着泪珠。
“抱歉...”
一边是失去战友的队长，一边是失去老师的学生，他们谁都无法指责对方的痛苦。
“嗒。”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沈渊低头一看，是已经累晕的医生。
“嗒。”
雷纳德也疲倦的靠了过来。
此刻的车厢内，只有劫后余生的宁静。
夕阳从射击孔以及车尾观察镜洒下，为车厢内镀上一层金色。
“时间如果能在这时停止...久一点，再久一点就好....”
不知为何，沈渊突然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