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林遇狂熊引父忧

血色残阳在安德鲁的鹿皮靴底拖出蜿蜒的暗痕，他保持着系靴带的姿势，芯片正将十点钟方向的震动频率转化为视网膜上的波纹图。

当第三根灌木枝突然折断时，风压掀起的腐臭几乎扑到他后颈——那是混着蜂蜜甜腥的死亡气息。

“喀嚓！“

少年拧身翻滚的瞬间，原先位置的古松被五道爪痕拦腰劈断。

足有两人高的黑影破开飞溅的木屑，暗金色兽瞳在暮色里燃起两团鬼火。

山地熊肩胛处外翻的腐肉随着动作甩出脓液，沾到草叶时腾起阵阵白烟。

安德鲁的剑锋擦过熊掌鳞甲，反震的力道让他虎口发麻。

芯片在视网膜投射出红色警告框：【检测到魔能污染指数超标，建议撤离】。

他借着蹬踏树干的冲力凌空翻转，剑穗缠住的枯藤应声绷直，早有准备的绊索陷阱将三根淬毒木刺射向巨兽眼窝。

“吼——！“

熊掌拍碎毒刺的刹那，安德鲁的剑尖精准刺入它腋下粉色的软肉。

然而本该喷涌的鲜血却变成了粘稠的黑色胶质，顺着剑身攀附而上的腐殖质瞬间蚀穿了精钢锻造的剑刃。

少年果断弃剑后撤，看着半截剑身如同坠入沼泽般在熊毛间消融。

“这不符合《北境魔兽图鉴》记载...“他后跃时扯断皮甲系带，沾染脓液的护胸甲被甩向巨兽，芯片同时激活藏在暗袋里的闪光粉尘。

刺目的白光中，熊爪挥击的角度偏差了半尺，擦着安德鲁耳际撕开三道血痕。

当少年退到溪流边缘时，芯片终于完成污染源解析：【变异体肌肉纤维呈现金属化特征，建议寻找声带或延髓弱点】。

他摸到西莉儿送的护身符正在发烫，那枚雕着鸢尾花的银坠子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这是妹妹用半年份的零用钱从流浪商人那里换来的“魔法道具“。

腐臭味突然变得浓烈，安德鲁猛然低头，原本站在二十米外的巨兽竟瞬移般出现在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他借着芯片标注的落石点纵身跃入激流，熊掌拍碎岸边巨石的轰鸣与护身符碎裂的脆响同时炸开。

***

城堡马厩的灯火亮起时，安德鲁正在地窖训练场挥动新换的重剑。

铸铁剑身与空气摩擦发出呜咽，汗水在附着魔纹的沙袋表面蒸腾成白雾。

三小时前那场战斗的每个细节正在视网膜上循环播放，芯片将巨兽的攻击模式拆解成七百二十个分解动作。

“力量差距38%，速度差距52%，防御...“少年突然收势，剑尖悬停在沙袋半寸处。

全息投影中的熊影突然调转攻击方向，这不符合任何已知魔兽的捕食逻辑。

他扯开浸透汗水的亚麻衬衣，胸前的抓痕已经结痂，但被腐毒侵蚀的经脉还在隐隐作痛。

当重剑第一百次劈开空气时，安德鲁终于捕捉到异常：每当熊爪即将触地时，左前掌会有0.3秒的迟滞。

这个发现让他瞳孔收缩——那处被魔能污染的溃烂伤口，或许就是变异体的致命弱点。

“需要更强的突刺速度...“他打开墙角的橡木箱，取出父亲去年赐予的魔晶。

淡蓝色晶体嵌入训练假人胸口时，十二道环形光幕瞬间笼罩整个地窖。

这是凯尔男爵用战功换来的军用训练装置，能模拟不同等级的斗气防御。

少年摆出最基础的突刺起手式，芯片开始调节他的呼吸频率。

当肺部扩张达到最佳状态时，重剑化作流光刺穿三重光幕，却在第四层防御前力竭。

安德鲁盯着剑尖颤动的残影，忽然想起白日里洞穿四重斗气的那记突刺——当时他的心率比此刻快22%。

地窖石门突然传来叩击声，管家华德的声音带着异样的紧绷：“少爷，男爵大人在藏书室等您。“

青铜烛台在石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安德鲁刚推开包铁橡木门，就看见父亲的手指正敲打着某本《北境魔物志》。

羊皮纸卷轴在长桌上铺开，赫然是城堡周边五十里的地形图，某些区域用红墨水画着带锁链的骷髅标记。

“听说你遇到了会瞬移的熊？“凯尔男爵转过身，秘银胸甲上的家徽在烛火中泛着冷光。

他布满剑茧的食指按在地图某处，正好覆盖安德鲁遭遇袭击的溪流区。

少年感觉喉头发紧。

父亲身上散发着铁锈味，这不是寻常钢铁的气息，而是斩杀过深渊魔物后浸入甲胄的血锈。

他垂目盯着自己的鹿皮靴——靴尖还沾着森林里的腐殖土——沉声报出芯片记录的坐标：“东北方七里，铁杉林与黑水溪交界处。“

书页翻动声突然停止，男爵用拆信刀挑起安德鲁的下巴。

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少年颈侧的抓痕，刀刃的凉意贴着结痂的伤口游走：“知道为什么军部要把狂化实验体投放在边境吗？“

安德鲁的瞳孔微微收缩。

白日里捡到的青铜军牌正在袖袋里发烫，那些尸体肩胛骨的茧印、带有炼金编号的腰牌...所有线索突然被这句话串成恐怖的珠链。

但没等他开口，父亲已经收起拆信刀，铠甲碰撞声随着命令传来：“明天开始，你的晨练改成双倍负重。“

当藏书室重归寂静时，安德鲁注意到地图上的骷髅标记多了个新墨点。

夜风从瞭望塔方向卷来隐约的金铁交鸣声，他贴在石窗边望去，隐约看见奥迪斯骑士正带着卫队在庭院集结，火把照亮了某人铠甲上的惩戒鞭痕迹。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没，城堡外墙传来夜枭的厉啸。

安德鲁摩挲着袖袋里的军牌，芯片将遥远的马蹄声转化成逐渐增强的震动波。

他想起巨兽瞬移前那诡异的寂静，突然意识到整个城堡的狗獾今夜都未曾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