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她突然凑近
如果不是突然接到消息说褚家二少出事受了伤急需避人耳目返回京市,她原定是要在凌家老爷子寿宴前才回来。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是赵玉清在京市一年,早已与京市那群纨绔子弟混熟,当晚又以喝了酒不方便开车为由跟着热情的江家大少回江家去借宿,再于“不经意间”借江家大少的口将凌若倩去乡下老家的事透露给江家老爷子。
很少有人知道江家小少爷和褚家二少交好,却也不是没人知道,而这些为数不多知道二人交情的人里恰好有霍凌惜。
霍凌惜这些年明里暗里助过京市褚家二少好几次的事,除了霍凌惜的几个亲信,没有一个人知道,包括褚二少本人。
外界没人知道自来对任何人都不留情面手段狠辣行为疯癫的霍凌惜,在内心深处还给褚家二少留着这样一份特殊。
不是情也不是爱,是幼时的出手搭救,她始终念着这份恩情。
大概六岁的时候,她随凌若倩去别家参加宴会,许是故意许是无意,她就那么被凌若倩独自丢在一群孩子中间。
开始还是好的,后来不知谁冲出来推了她一下,她就那么掉进了泳池里。孩子们吓得全跑了,那时她还不会游泳,差点淹死,是年仅十二岁的褚家二少跳下去救的她。
她当时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小哥哥,好在当时意识虽模糊,却还是看到了对方的脸听到了别人喊出的名字。
大人们闻讯赶来,又有人叫他,他当时就走了,所以别人只知道她是被人救上来,具体是谁救的她没几个人知道。
大人们问起,她也下意识说没看清楚是谁。
小时候的想法很简单,只觉得推她的人找不到,怕救他的小哥哥反被人误会惹上麻烦,这才选择隐瞒。后来经历得多了,她才发现自己当时选择隐瞒有多明智。
褚家这样一棵参天大树,但凡有机会能攀上个小枝丫,不管霍家还是凌家估计都会死缠着不放。
这不是报恩,是报仇。
很多小孩子失足落水险些溺亡都会怕水,她不是,那之后她就主动要求去学游泳。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人不能将自己生的希望全然寄托到别人身上。
她三岁凌若倩就作为继母嫁进霍家,固然有霍凯龙护着的缘故,可凌若倩直等到她八岁才找到机会给她致命一击,真的都是巧合吗?
她能感觉到凌若倩对她满满的恶意,但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继母慈继女乖,她一直扮演得很好。不是没想过找父亲求助,但除了得几句宽慰的话说好好好,爸爸私下会说你小姨让她注意,再没有其他。次数多了,她就不再提了。
始终小心提防,却如何都没想到人会狠心到那种地步。
凌若倩为将她赶走,竟不惜拿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孩子来做筹码。
她当时除了震惊,更多是恐惧。
她还是个什么都得仰仗大人的小孩,面对没有一点人性的大人,且还是她每天都要接触到的大人,她怎么可能不恐惧。
所以父亲说要将她罚去乡下老家思过,她是震惊是伤心的,哭过也闹过,但她并没有闹太厉害。她想着去乡下老家日子纵然苦一些,但总比待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霍家要好。
她离开的时候喊着她是冤枉的,爸爸骂她不知悔改,然后她喊几声就不喊了,换为让爸爸一定要去接她回来,但她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期待。她想着不接她回来也没事,等她成年后自己高考考回来。
只是她没想到,从前她每次回老家都和蔼可亲的三爷爷三奶奶在人后会是另一幅面孔。
她又想,打就打骂就骂了,她忍一忍等高考考回京市就好了,大不了将来再报复回来,所以面对三爷爷三奶奶的打骂她从不反抗。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她都放弃京市锦衣玉食的生活躲去乡下老家去吃苦遭罪了,凌若倩还不愿放过她。
凌若倩要的是她的命!
终究是她低估了人性。
“躲几天?”
褚缚时的声音拉回她飘远的思绪。
“呃,到周末凌家老爷子寿宴之前吧,寿宴当天再露面。”
她称她亲外祖父为凌家老爷子。
褚缚时看了看她,没说话。
霍凌惜笑:“褚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觉得我这样吓他们太过了?我原本也没想来这么一出的,这不是霍家的司机把我丢下了么,我就随机应变了。”
好一个随机应变。
“没有。”褚缚时看着她说,“我没这么想,我只是在想距离周末还有好几天,霍大小姐一直待在家不出去会不会觉得无聊。”
这倒不是假话,只是比起想着霍凌惜一直在家不出去会不会觉得无聊,他更多是担心她一个人待太久容易胡思乱想。
一个正常人把自己闷在家里太久都会憋出病来,更别说霍凌惜的精神状态一看就……
“无聊?”
霍凌惜眨眨眼,“不会啊,我以前没事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待在家的,我都习惯了。”
一个人待在家多好,不用接触多余的人,大门一锁,别人进不来她的领地也就伤不得她,她可以不用时时保持绝对的警醒,紧绷的神经能够稍微得到放松。
习惯?
什么样的环境能养成这样的习惯?
“不觉得无聊就好。”
原本想说觉得无聊可以打电话给他约他出来走走或是到小区的咖啡厅喝喝咖啡,正好他最近因为一些事都要居家办公,长时间待在家里也不好。转念想到他刚刚才说因为公务才住这边。
既然是居家办公,住哪里不行偏要住这个小区?
这处公寓也不是他常住的地方。
未免有点自相矛盾,便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我来找霍大小姐其实还有一事相询。”
“哦?何事?”霍凌惜侧眸看他。
她想不到褚缚时会有什么事需要问她。
她能想到的事,她觉得就他们目前不算熟的关系,以褚缚时的性格都不会直接问出来。
“我记得你母亲好像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也就是你大舅舅,名叫凌洛笙?”
霍凌惜目光落在他脸上。
盯着他看了几秒,微笑说:“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听说生下来没多久就被凌家送到国外去养病了,当时我外祖母好像要跟去,外祖父以我母亲年幼离不得人,家里也需要外祖母照料为由不允许外祖母跟去。外祖母因母子分离思念成疾,没两年就去了,后来外祖父觉得我母亲年幼需要人照顾就娶了我现在的小外祖母。”
“自从我舅舅出国养病,这么多年从没回来过,好像是说他身体一直不见多少好转,不能轻易离开跟随他多年的医疗团队。我对他仅有的印象都是小时候听大人说起的。”
她望着褚缚时笑:“褚少,我离开京市已经十二年,别说我舅舅,其他人的消息我都很久没听说了,回来看到我爸爸我都觉得陌生。”
“倒是褚少,你怎么会突然问起我舅舅?你与他有过交集?”
“没有。”他说,“没有交集不曾见过,你舅舅的妻子米雪是我家远房亲戚,按照辈分我叫她一声表姑,是她和我提过你舅舅。”
“我舅舅的妻子?哦,是,小时候听家里人提过,说舅舅在国外娶了个华裔,不曾想竟是你家的亲戚,真是有缘。只是褚少你突然提起这个,应该不是为了和我认亲戚吧?”
“不是。”认什么亲戚,隔了不知多少的远亲,要不是近些年和米家生意上有些往来,联系早断干净了。
“那褚少你是?”
对上她充满探知欲的带笑目光,褚缚时顿了下,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便同你提一提。”
是么。
“这样啊。”霍凌惜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他:“褚少,凌家老爷子寿宴,你会去吗?”
“不会。”凌家还没这么大的面子。
但是……
“不会去就好,到时候肯定很没意思,你去也是浪费时间。”
看她的样子是不希望他去。
正想着,忽然见她倾身越过中控台凑近他。
她突如其来的靠近惊了褚缚时一下。
车里的灯开着,靠这么近,他连她的眼睫毛都看得分明。
“……怎么?”
“突然想到褚少下巴的伤,想看看好点没。”她没有退开,就着离他不过十余厘米的距离抬头与他对视好片刻。
好一会儿后目光才下移,落在他下巴上,“好像是好了不少,伤口上的痂应该再有两天就掉落了。”
她眼眸又抬起来看进他眼睛:“伸一下手。”
褚缚时不解,却还是将手伸过去。
手突然被握住。
她的手很凉,和他的简直是两个极端。
褚缚时垂眸看着被她握住的手,手指蜷缩了下,很细微,不注意看不出来。
却始终没有将手收回。
任由她握着。
她是用两只手握住他的手。
只见她将他的掌心翻转向上,然后往他手心放了个东西。
一个很精致的小瓷瓶。
“送你,一款祛疤效果非常好的药膏。”
效果绝佳,她亲测过无数次。
住进这套公寓那天,她就将药膏找了出来放在玄关的柜台上,想着下次出门带上等遇着褚缚时就给他。
给了药膏,她的手收回。
掌心只余那个精致的瓷瓶。
“好了,话说完药膏送到,时间不早,我该回去睡觉了,褚少也早些回去休息,我们……下次见。”
说完打开车门下车,等褚缚时反应过来回她“下次见”时,她已经笑着冲他挥手跑进了楼。
手上似还残留她的手带来的凉意,褚缚时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看,又盯着手中多出来的药膏看了看,常年清冷的面容上似是有一抹细微的笑划过。
将药膏放好,启动车子离开。
转眼周六,凌家老爷子寿宴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