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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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章(2)

1998年7月23日 20:03

刘远舟的猎刀插进自己心口时,陈墨想起老家杀年猪的场景。但这次喷出的不是猪血,而是闪着金粉的液体,像把银河装进了高压水枪。这些血珠在江水里凝成中国结的形状,死死勒住应龙的脖子。

“你他妈疯啦!“陈墨的骂声被水压挤成气泡。他看见队长残存的右手正在龙化,指甲变成蓝汪汪的青铜刺,但手腕上居然还戴着块上海牌手表——表面玻璃早就碎了,指针永远停在女儿生日那天的17:20。

应龙突然像被抽掉骨头的鳝鱼般瘫软,青铜鳞片哗啦啦往下掉。陈墨游过去想拉人,却抓了个空。刘远舟的右臂像沙堡被潮水冲散,血色纹路在江底铺成巨大的二维码图案——后来天枢院用超级计算机破译了三年,发现是首跑调的《生日快乐》简谱。

“接着!“刘远舟用嘴扯下手表抛过来。陈墨下意识按下快门,胶片却显示龙角位置是根人类腿骨,还挂着半块劳保服布料。这根本不是神话生物,倒像是建筑工地事故现场。

当最后片龙鳞剥落时,陈墨终于看清应龙真身——那是无数具青铜化的尸体纠缠成的怪物,每张人脸他都认识:三年前失踪的考古队员、三峡移民名单上的村民、甚至还有他自己模糊的脸。

青铜匣突然活了,像吸果冻般把刘远舟残躯吞进去。陈墨拼命游过去拽住队长左腿,却扯下只灌满泥浆的工装靴。靴筒里掉出枚金戒指,内壁刻着“宁“字,在探照灯下闪得他眼睛疼。

“走!“刘远舟最后的声音带着笑,“告诉阿宁...方便面调料包...在...“话没说完就被青铜匣嚼碎了,陈墨亲眼看见那东西长出两排带倒刺的牙,跟老家捕兽夹一模一样。

潜水钟残骸突然砸下来,陈墨抱紧相机蜷成球。金属扭曲的尖啸声中,他听见有人在唱儿歌:“摇啊摇,过龙桥...“调子和刘远舟手表里的《生日快乐》一模一样。

1998年7月23日 20:07

刘远舟彻底龙化的瞬间,居然笑得像个抢到糖的孩子。他左半边脸还是那个会修洗衣机的中年人,右半边却爬满青鳞,嘴角咧到耳根——这个笑容十年后会出现在刘宁的毕业照上,吓得摄影师当场砸了相机。

“接着啊!“陈墨突然听懂了队长最后的嘶吼。他张开手接住飞来的血珠,那些液体在掌心凝成钥匙形状,烫得像刚出油锅的麻团。江水突然沸腾,他看见队长脊椎刺破潜水服,长出青铜色的骨刺,像极了老家后山那些歪脖子松树。

婚戒沉向江底时,刘远舟用龙爪在岩壁上刮出火星。那些火星居然组成简笔画:火柴人牵着更小的人影,头顶歪歪扭扭写着“阿宁五岁生日快乐“。陈墨的眼泪刚流出来就结冰了,他疯狂按快门,直到胶片盒冒出焦糊味。

青铜匣突然安静如棺材,吞完刘远舟后吐出一串气泡。陈墨看清气泡里裹着的东西,差点呛水——那是半包没拆的方便面调料,包装袋上还有牙印。原来队长最后没说完的,是藏在靴子里的生日礼物。

当第一缕龙血浮上江面时,重庆的夜钓人报了警。“长江冒金汤啦!“他们这样描述。打捞队找到陈墨时,他正抱着摄像机蜷在礁石缝里,指甲缝塞满青铜碎屑,嘴里反复念叨:“阁楼...千万别开阁楼...“

十年后的雨季,刘宁在江滩捡到生锈的婚戒。他随手往小指上一套,江水突然映出金色倒影——不是夕阳,是他骤然亮起的黄金瞳。上游正好漂来半张撕碎的奥特曼贴纸,那是他五岁时父亲出差带回的礼物。

1998年7月23日 23:18

陈墨跪在朝天门码头呕吐,每口都带着青铜碎屑。岸上120医生以为他中毒了,直到某个护士尖叫——他吐出的血珠正在江面拼出“不要开阁楼“的拼音,像极了小学生犯错后的检讨书。

“第七具了!“打捞队员的网兜里,浮尸锁骨处闪着青鳞。“混血种最大的悲哀,就是活成自己屠刀下的鬼。“穿唐装的老者踩碎尸体的头颅,他腰间的“天枢“玉佩沾着脑浆,“就像用菜刀剁自己的影子。“

陈墨突然抓住老者裤脚,指甲缝里的青铜屑簌簌掉落。月光像撒了荧光粉的渔网罩下来,他看清老者瞳孔里的金色比刘远舟更暗,像是过期蜂蜜的浑浊感。

“青铜在吃我...“陈墨的虎牙突然崩断,断口处涌出荧蓝液体。老者用烟袋锅敲他天灵盖,咚的一声,江面所有浮尸同时睁眼,用刘远舟的声音齐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恐惧是龙族最好的饵料。“老者把陈墨踹进救护车时,抖音上正疯传“长江鬼火“视频。网红们举着自拍杆直播:“家人们谁懂啊!江水冒金光是不是有古墓啊!“

救护车驶过滨江路时,陈墨看见桥洞下蹲着个穿劳保服的工人。那人转头露出刘远舟的脸,正往嘴里塞生锈的婚戒,脚边堆满方便面调料包。

“你看,连死人都比我们活得有滋味。“老者突然往窗外吐烟圈,烟圈化作小龙扑向江面。

十年后这些画面会成为刘宁的噩梦素材。但此刻的他还蜷缩在面馆阁楼,抱着父亲留下的奥特曼贴纸。月光透过瓦缝照在Zippo打火机上,谁也没发现,火石位置嵌着粒青铜碎屑。

2018年7月23日 20:15

刘宁蹲在网吧厕所隔间擦Zippo打火机时,头顶突然传来硬币落地的脆响。他抬头看见通风口夹着张带血渍的学生证——照片上的王璐穿着考古队制服,发证日期是1998年7月24日。

“这届新生真麻烦。“穿唐装的老者踹开厕所门,腰间玉佩磕在洗手池上,震得水龙头喷出青铜色液体。他甩出三枚乾隆通宝压在学生证上,硬币突然融化成液态,把1998变成2018。

“你爹当年欠我三十碗牛肉面。“老者弹飞烟灰,烟灰化作萤火虫停在刘宁眉心,“现在该父债子偿了。“刘宁闻到他身上有股泡面调料包的香精味,混着青铜器特有的尸臭。

突然有快递员冲进来大喊:“刘大明住院了!“老者嗤笑着掰断水龙头,喷出的青铜液在空中凝成病危通知书。刘宁看清落款是“天枢院医疗部“,印章图案竟是父亲猎刀上的纹路。

“选吧。“老者掏出串青铜铃铛,每个铃舌都是迷你棺材造型,“现在跟我走,或者...“他晃了下铃铛,整栋网吧突然断电,所有屏幕同时闪现阁楼监控画面——叔叔正用改锥撬着青铜锁。

刘宁抄起灭火器砸过去,老者却张开嘴接住干粉。“你比你爹有趣,“他嚼着灭火器铁皮说,“至少知道用现代武器。“突然有支弩箭射穿窗户,钉在老者后颈,箭尾绑着奥特曼贴纸。

老者拔下弩箭嗅了嗅:“泡椒凤爪味的?“他随手把箭甩向窗外,江对岸传来卡车翻倒的巨响。刘宁的手机突然震动,收到条来自1998年的彩信——父亲龙化的右臂正在比剪刀手。

“车来了。“老者把青铜铃铛塞进刘宁裤兜,铃铛突然发出婴儿啼哭。网吧后巷停着辆五菱宏光,车头焊着青铜龙首,车载音响在放《生日快乐》钢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