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契戊寅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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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阴契显悬棺煞

何云飞的唢呐声刺破雨幕,抬棺调混着电子合成音在山谷回荡。我攥紧剑匣,看见无人机群在夜空中拼出北斗七星,洒下的却不是农药,而是混着骨灰的纸钱。

“闭眼!“秦靖的金刚铃炸成铜粉,粉末在空中凝成钟馗画像。那些沾到纸钱的槐树突然渗出血泪,枝桠扭曲成招魂幡的形状。

唐嫣媛突然抓挠后背,香奈儿外套裂开道口子。月光下,她脊椎处凸起棺木纹路,木纹间嵌着七枚青铜钉——正是冢棺派炼制活棺的镇魂钉。

祠堂门槛漫出黑水,水面浮着油花。我蘸了些闻,竟是尸油混着朱砂的腥味。供桌上的烛火突然变绿,祖宗牌位齐齐转向西南方,那是钟家祖坟的方向。

“天地玄宗...“我刚起咒,剑匣突然迸裂。七煞剑自行出鞘,剑尖垂落的血珠在尸油上砸出卦象。血珠滚向祠堂角落,在那块新铺的地砖下汇聚成漩涡。

秦靖的登山靴碾过血涡,靴底符文亮起金光。地砖轰然塌陷,露出埋在下方的炼尸土,每捧土里都混着钟家先人的指甲。

“上周翻修祠堂的人...“我话音未落,手机自动播放监控回放。画面里何云飞深夜潜入,将一包骨粉掺进水泥,临走前对着镜头诡笑,嘴角咧到耳根。

井口传来锁链拖地声。我们冲出去时,看见辘轳自行转动,井绳缠着唐嫣媛的丝巾。蕾丝在月光下泛着尸斑似的青灰,每朵玫瑰纹都变成闭目的眼睛。

“别碰井绳!“秦靖甩出五帝钱。铜钱击中断绳的瞬间,井底传来凄厉的猫叫。唐嫣媛突然跪地呕吐,吐出的竟是泡发的纸钱,每张都印着钟家祖坟的方位。

七煞剑突然指向祠堂房梁。新换的钢梁上渗出柏油状液体,滴落处浮现生辰八字——正是我的出生时辰。秦靖的罗盘疯狂转动,磁针指向唐嫣媛后背的棺木纹。

“活人棺,死人契。“他扯开唐嫣媛的衣领,露出锁骨下的青紫手印,“有人在你身上写了阴婚聘书。“

手机突然收到彩信。点开是张泛黄的老照片:父亲与杨远清站在祠堂前握手,背后站着穿寿衣的唐嫣媛,她脚踝系着红绳,绳头消失在照片边缘。

井水突然沸腾,浮出个泡发的戏服人偶。人偶手腕系着红绳,另一头缠在我脚踝。秦靖的桃木剑斩不断红绳,反倒溅起火星:“是冢棺派的牵魂丝!“

祠堂大门轰然闭合,门缝渗入的雨水凝成冰刺。供桌上的烛火变成七盏幽冥灯,每盏灯芯都裹着张人脸。最中间那盏突然开口,发出父亲的声音:“儿啊,该还债了...“

唐嫣媛后背的棺木纹裂开,爬出只白毛尸鼠。老鼠叼着青铜钥匙跳进血涡,地面顿时塌出个盗洞。腐臭味涌出,洞里传来熟悉的戏腔:“郎君呀——“

我摸出手机照明,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洞壁上浮现无数抓痕。最新的一道还带着水泥碎屑,刻痕组成卦象——正是我出生那天的天干地支。

秦靖突然将我扑倒。尸鼠群从头顶掠过,每只都戴着微型青铜项圈。最后那只体型硕大,项圈上刻着“紫轩阁制“的篆文,眼珠里嵌着两枚五帝钱。

“跟着鼠王!“秦靖扯断项圈,铜钱在地上蹦出卦象。我们追着鼠群钻进盗洞,尽头竟是座民国风格的义庄。停尸床上躺着穿月白旗袍的女尸,脖颈爬着蜈蚣状缝合线。

唐嫣媛突然尖叫。女尸的手不知何时搭在她肩头,翡翠镯子叮当作响。我挥剑斩去,女尸的头颅滚落,断颈处却爬出密密麻麻的尸虫,虫背上全刻着钟家族徽。

义庄大门突然洞开,杨远清梳着油头倚在门框:“小钟,令尊没教你怎么送聘礼吗?“他抛来个绣球,里面裹着张血契:钟觐与唐嫣媛,戊寅年配阴婚。

七煞剑突然哀鸣。剑身映出祠堂的真相——哪有什么钢结构,分明是七具悬棺拼成的房梁。最中间那具棺材正在震动,棺盖上渗出我的生辰八字。

杨远清手中的血契无风自燃,绿火映出他眼底的癫狂。义庄四壁的停尸柜突然弹开,每格都爬出穿喜服的腐尸,脖颈系着红绳,绳头全拴在唐嫣媛腕间。

“吉时到——“

沙哑的吆喝声从地底传来,纸钱如雪片般从梁上洒落。秦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空中画出的镇煞符却被喜服腐尸撕碎吞食。那些尸体每撕一张符纸,唐嫣媛后背的棺木纹就深一分。

七煞剑突然脱手钉入地面。剑身映出骇人景象——义庄地底埋着七口薄棺,每口都躺着穿道袍的干尸,面容与我七分相似。最年轻的那具突然睁眼,嘴角咧到耳根:“二十四载,该还债了...“

“钟家七代守剑人,皆是我的肉身鼎!“杨远清掀开西装,胸口纹着北斗七星,每颗星都是张扭曲人脸,“你父亲最是硬气,剜心取血熬了七日才断气。“

唐嫣媛突然发出厉鬼般的尖啸。她腕间红绳寸寸断裂,断口处钻出白毛尸虫。虫群扑向喜服腐尸,啃噬声令人毛骨悚然。被啃光的骨架重新拼合,竟组成顶猩红喜轿。

“好个活棺反噬!“杨远清不怒反笑,抛出道金镶玉的婚帖。帖子展开竟是张人皮,血字写着:“戊寅年七月半,钟氏觐迎娶唐门嫣媛——立契人钟守义。“

那是我父亲的名字。

秦靖突然扯开道袍,露出满背的钟馗伏魔图。朱砂所绘的判官笔竟自行飞出,在空中写下“斩“字。喜轿轰然炸裂,飞溅的碎骨在地面拼出卦象——坤上艮下,正是养尸地的凶兆。

义庄地板突然塌陷,我们坠入钟家祖坟。九具悬棺在墓室穹顶摇晃,每口棺材都缠着浸血墨斗线。唐嫣媛后背的棺木纹渗出黑血,在地上汇成溪流,直通主墓室的青铜椁。

“开不得!“秦靖的桃木剑劈向黑血溪流,剑身却瞬间碳化。血水裹着剑刃反刺,在他肩头戳出焦黑伤口。我这才看清血里浮沉着无数细小铜铃,正是紫轩阁的镇魂铃残片。

七煞剑突然发出悲鸣。剑柄北斗纹路渗出血珠,滴在青铜椁上蚀出小孔。腐臭味喷涌而出,椁中坐起具戴青铜面具的尸身,腰间玉带刻着“鬼谷“二字。

“鬼道门开山祖师!“秦靖咳出黑血,“原来钟家是守墓人...“

杨远清狂笑着扯下面具,露出与尸身一模一样的脸:“该称我鬼谷子第三十九代传人。“他指尖划过青铜椁,铭文亮起幽光,九具悬棺同时炸裂。先祖干尸落地即成阵,脚踏罡步将我们围在中央。

唐嫣媛突然跪地抽搐,后背棺木纹裂开大洞。一只青黑鬼手从中伸出,指间捏着半块玉珏——与青铜椁尸身手中的残玉严丝合缝。

“活棺养魂终有成!“杨远清双目充血,“当年唐家献你为皿,今日该结...“

咒语被剑鸣打断。七煞剑自主飞入我手,剑脊浮现血槽。历代守剑人的怨气灌入经脉,我竟看清父亲临终真相:二十四年前雨夜,他跪在祖坟前自剜双目,用天盲破煞术封印青铜椁。

“闭眼!“我嘶吼着刺瞎双目。黑暗降临的刹那,神识却见万千冤魂——唐嫣媛体内封着九世怨女,青铜椁镇着战国万人坑,而钟家血脉尽是炼尸的绝佳材料。

秦靖的判官笔突然点在我眉心。朱砂入脑绘出天眼,阴阳两界在混沌中分明。杨远清不再是活人,他天灵盖插着七枚棺材钉,分明是具行走的尸解仙!

“你早该在戊寅年就死了!“我挥剑斩向北斗阵眼。七煞剑饮够至亲血,终于现出真身——哪是什么道门法器,分明是柄刽子手的鬼头刀!

刀光闪过,九具先祖干尸尽断头颅。它们却大笑不止,断颈处钻出青铜枝桠,转眼长成棵妖树。树干浮现人脸,正是历代守剑人,枝条挂着铃铛般的婴尸。

“钟家守的不是剑,是尸解仙的养料。“杨远清抚摸着妖树,“你父亲最疼你,特意留你作最后药引...“

话音未落,唐嫣媛突然跃入青铜椁。玉珏合并的刹那,她与鬼谷尸身融为一体,睁开千年前那双阴眼:“时辰到,万煞归宗。“

墓室开始坍塌,血河从四面八方涌来。秦靖拽着我跳进盗洞,身后传来杨远清的惨叫。回头只见妖树枝条贯穿他七窍,树干上的人脸正慢慢变成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