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祥瑞
翌日,叩门声将张冲扰醒,他迷迷糊糊开门却见是侯风。
侯风捧着热食,坏笑而入,将食物置于案几上,意味深长的叮嘱道:“少主,这是少夫人给您做的。”
张冲这才察觉屋中空无一人,没成想若鹿竟亲手给他做了饭食,若鹿虽是鲜卑女子,在张家却来去自如,无人敢因其身份而寻她麻烦。
“她去哪儿了?”
张冲打了个呵欠,舒展筋骨。他扭头却发现侯风正垫着脚,头伸的像鸭子朝帷幔后的床榻上看去。
张冲回身一拍,侯风战了一激灵,轻叹一声:“少夫人睡得晚,起得早,倒也辛苦。”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侯风眼珠一转,嘿嘿道:“出塞在即,路途免不得辛苦,少主还是悠着点,大家伙可都指望着您领路呢。”
侯风伶俐,学张冲的语录是过耳不忘。
见侯风一脸猥琐,张冲早就明白他胡想甚,当下只想一脚将他踢到塞外去,让他一人兵分两路行动。
昨夜他与若鹿商量出塞对策,直到深夜才合衣而睡。侯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胡乱一想跑偏了去。
“既然出塞在即,你可想过有甚新奇货物可让塞外人眼前一亮?”张冲反将一军道。
侯风纳闷:“除了盐铁,炭火,药品还能有甚?”
“尔就没想过如何骗走女人的钱袋?”张冲轻叹一声,心道在后世女人消费力,可远远在男人之上。
“女人?”侯风面色更苦,似要比马鸣还要苦一般,“我连个女人都碰不到,如何去骗?”
“那你若碰不到男人,岂不是就觉得自己天下最俊了?”
“我俊不俊与碰男人有何干?”
“那你碰不碰女人与骗她们钱袋又有何干?”张冲兀自好笑,“你虽碰不到女人,可却要知道烽火戏诸侯,只为褒姒一笑,只要女人乐意,有的是人为她们买单!”
“这……”侯风挠破了脑袋,“女人喜欢甚?”
“胭脂水粉。”
这塞内的胭脂水粉对于塞外的女子,绝对是吸引眼球之物!
那些部落首领的夫人,鲜卑王庭的贵族女子,恐怕都是稀罕这些。塞外苦寒是受制于先天不足,却没有人天生愿意苦寒,更没有不爱美的女子,只要这些首领的夫人喜爱胭脂水粉,就能让各部的马匹如流水般落入自己囊中!
刀枪虽可杀人,但胭脂水粉却能让这些女人吹吹枕头风,瓦解千军万马。
侯风一拍脑袋道:“原来如此,咱这就去办!”
打发走了侯风,张冲用过饭食便想去寻若鹿问问诸部落夫人的事,可是刚走下阁楼却被张刅差人唤去明堂。
张冲折道而去,还未入内便听到堂内张刅似要将肺咳出来,不消多说堂中定有外人在此。
他迈步入内,见张刅斜靠在主位,面如金纸,捂帕咳嗽。张仲景正端来熬好了药,递给张刅。而堂下除了几位叔父外,还有一人正襟危坐。
那人胡茬刮的铁青,一张国字脸,颇为硬朗,张冲却从未见过。
“冲儿,这位是张国相的门客,王政。”张刅上气不接下气,“有些事为父也不知情,你来回答王君便是。”
张国相便是张纯,他虽已卸任但为表尊敬,张刅还是沿用此称。
王政起身一揖,“听闻少主前日勇斗鲜卑,劫掠了不少财货而归,可喜可贺。”
他虽粗犷,却也礼数周全。
“一股散骑而已,不值一哂。”张冲摆摆手,心头却忖度这消息倒是传的快,只怕今日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了。
王政含笑,“不知张少主可曾俘虏到一名鲜卑女子?”
“女子?有吗?”张冲故作不解,“金银珠宝一箩筐,女子却是一个没有。”
王政干笑两声,一拍手外间便走入两仆从,仆从手上捧着托盘,满满的全是马蹄金,金满如山似要从托盘上掉落。
“家主令我奉上黄金一千两以劳军。”王政手点案几,志在必得道:“却只索要那女子一人。”
那金灿灿的黄金炫目,安不平几人都是啧啧不已,一千两黄金可是个大数目。
“那女子对张国相颇为重要?”张冲斜睨金子,知道王政不是贸然而来,若鹿一事瞒不了张纯。
王政轻咳,“恕在下不便相告了。”
“那也恕我也不能相给了。”张冲意兴阑珊,“此女已被我纳为夫人,国相可是要横刀夺爱?”
“冲儿,不得无礼!”张刅忍着咳嗽大声呵斥,又对王政抱歉,“王君见谅,犬子不知轻重。”
王政闻听张刅责子,一时也不好发作,暗道他们父子一人唱红脸,一人唱黑脸,配合的确是默契。
安不平与梁青都是心怀忐忑,心道就算不投靠张纯,也不能将他得罪死了才是。
王政的面颊抽了抽,“汝家如今稀缺战马,若张少主能忍痛割爱,家主当奉上战马五百匹,劲弩五十支。”
在座众人皆是面色微变,哪怕算上张冲掠回的数十匹战马,张家上下如今的战马亦不过三百来匹。这王政开口便是五百匹,实在是个天价,更遑论那构造复杂威力无匹的劲弩了!
“忍痛割爱?”张冲仰天大笑,“王君说的轻巧,不知王君可愿忍痛割爱将汝夫人献于在下?”
“哼。”王政面色沉沉,“张少主似乎志在必得?我只怕那塞外危机四伏,刀枪可不长眼。”
张冲出塞并非秘密,谁都知道张冲欲借鲜卑女子北上,王政便借此威胁。
张冲伸了个懒腰,“这就不劳操心了,在下比王君年轻不少,当是比汝死的更晚些。”
两人针尖对麦芒,安不平与梁青心怀惴惴,知道这回是彻底撕破了脸,只是不解为什么张冲执意如此。
别人不知,张冲却如明镜。今日王政上门要人,张冲才笃定若鹿就是张纯所抢,自己撞破了他的阴谋,张纯做贼心虚必然视自己为心头大患。如今就是双手奉上若鹿,只怕自己迟早也会被张纯除去。
如今与张纯,只有不死不休,一条路走到黑再无他选。
气氛正僵凝时,忽听外间敲锣打鼓声传来,部曲们蜂拥而入,王政心头一凛以为是埋伏的刀斧手。
他汗流浃背,却见部曲们个个头戴红绸,不配刀剑,一副鸿运当头,喜气洋洋的模样。
“禀家主,少主孝感天地,降下祥瑞!”一部曲喜极而泣道。
只见部曲们闹闹哄哄,抬上来一只龟甲,一旁则是几条翻腾的鲤鱼。众人七嘴八舌,王政才听了个大概。
原来昨日张冲卧冰求鲤,祭拜河神后匆匆离去,今日清晨佃户们却发现那被祭拜之处坚冰融化,并浮上一只半人大的龟甲,龟甲之下刻有‘大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