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部落危机
“阎柔？”
张冲一凛，心道这名字耳熟，若他没有记错的话，曹魏也有个叫阎柔的度辽将军，也不知是否为同一人。
张氏部曲马膘人壮，人人身着甲胄，阎柔慌不择路显然是将他们误认为了汉军，将张冲误以为汉将军，这才乞求张冲的庇护。
“既要救命，因何事要命？”
“步陆孤部夺我部牧场，诛杀无辜老幼，逐我等至此，请将军念在同为汉人之谊，搭救我等。”
阎柔话音未落，马鸣已然指着远处道：“少主，步陆孤的追兵来了。”
张冲远眺，只见远处密密麻麻出现了百余骑，正风驰电掣而来。
“合入阵中，尔等无性命之忧。”
张冲发话，阎柔大喜，急忙领着部下躲入阵中。
须臾，烟尘滚滚而来，见张冲军容齐整，兵锋强劲也不敢贸然上前，而是谨慎停在百步之外端详。
“汉人？尔来此做甚？！”
为首主骑戟指怒喝，显得十分警惕汉人。若非是敌我悬殊，他当即就要下令踏平这支汉军了！
张冲拨马而出，“听闻草原近来不太平，我自然是来管闲事了。”
那鲜卑主骑目光毒辣，凝向了张冲身后的阎柔，口气生硬道：“阁下这是要插手两部争端了？是要与步陆孤部为敌？”
“是敌是友，在尔不在我。朋友来了当有美酒，豺狼来了自有刀枪。”张冲含笑道。
鲜卑主骑面色阴沉，半晌后才狠狠道：“来者何人，也好让我部知道向谁寻仇。”
“渔阳张氏，汉人张冲！”
主骑目露凶光，他部纵横草原这般久，反者诛，抗者杀，从未遇到过阻碍。如今这塞内来的无名小子，竟然敢公然和他部作对，真是不知死活！
哨声一响，鲜卑骑兵凶狠而去。
“少主，为何不顺势干掉这批骑兵？”马鸣目光灼灼，杀心已起。
张冲摆摆手，“杀一股无足轻重的鲜卑兵，于事无补。”他回望自家精锐的部曲，凝重道：“好钢当用在刀刃上！”
他心如明镜，且不说骑兵难以全歼，就算全歼又能如何？既不能有效削弱步陆孤部，也无法达成出塞目的，此行并非以杀止杀，否则三百人的兵力又岂能容他挥霍？
胡骑惊退，张冲这才道：“阎渠帅，可否一叙？”
阎柔翻身下马，俯地叩首，“张将军大恩，柔没齿难忘，甘为牛马。”
“我不是甚将军，也不要尔当牛做马。”张冲哈哈一笑，“我只要阎渠帅带我等前往宇文部，我有要事与宇文部帅相商。”
若鹿大概告诉过他鲜卑的部落生态，鲜卑大单于自居漠北王庭，又下设左中右三部鲜卑大人，各统一方，鲜卑大人之下又有诸多大小部落，部落首领称为部帅，部帅之下则是各渠帅。渠帅统辖数十到数百人不等，是鲜卑势力中最低的官职。
“恩公要去宇文部？”阎柔一凛，却有些犹豫。
“怎么？尔不会告诉我，宇文部也被人一锅端了？”张冲玩味道。
他心头狐疑，心道宇文部弱小他早有耳闻，可若是整个部落都被人灭了，那可就啼笑皆非，让他空跑一回了。
焦骏拨马上前，“我等虽是塞内而来，对宇文部却并无恶意，否则也不会搭救尔等。”
阎柔抱拳，“这位恩公说笑了，宇文部距此不到一日之程，在下这便领路。”
他当即不再犹豫，当先领路而去。
宇文部弱小，阎柔谨慎，被各部落轮番欺凌惯了，见有人打听宇文部所在，这才本能的犹豫片刻。
“焦兄倒是心思细腻。”张冲一笑。
焦骏不语，径直回转。
有了阎柔这宇文部之人带路，脚程自然快了许多，一路上张冲与之攀谈，也大概知晓了宇文部的处境。
因为宇文部弱小，无力入塞劫掠，族中的汉人都是宇文部从其他劫掠汉人部族中低价买来的，汉人命贱，十个人才换得一头牲畜。
但汉人勤劳，宇文部正是看重这点，才购入汉人充实部落人口，而阎柔等宇文部汉人就是这般而来，阎柔骁勇善射，自小长于宇文部，深得部帅宇文普回的信赖，收其为义子，让他管辖一片牧场。
然宇文部江河日下，在部落角逐中，逐渐被驱逐到草原的边缘，奄奄一息。方才阎柔等人被追杀，便是因为他统辖的一片牧场被步陆孤部霸占，步陆孤部诛戮无辜，掠走牛羊将他们追杀至此。
张冲听的揪心，心道难怪若鹿会选择此部，如此生死存亡的关头，若能通商塞内强大部族，所谓胡汉矛盾不过迎刃而解。
毕竟命都要没了，又何来的名？
日落西山之际，阎柔领路翻过一座浅丘，众人终于是看到浅丘之下星罗棋布的毡帐，错落有致，牛羊点缀其上，散布其间。牧民们驱赶着牲畜而归，井然有序。
“恩公，这便是宇文部。”阎柔一指道。
张冲见宇文部一片祥和宁静，倒也很难想象出这个部落饱经风霜。
众人随阎柔入内，宇文部的游弋散骑警惕而来，但见阎柔开道并不多问，便径直放行。阎柔的地位在这宇文部，显然并不低。
妇孺见阎柔归来，身后却只有寥寥数十人，都是面色煞白，纷纷围来询问缘由。
阎柔将步陆孤部攻袭牧场，屠戮部民一事相告，一时间妇孺嚎啕，牧民悲戚，宇文部中祥和之气被打破，只有哀声遍野，无可奈何。
“他们看起来，似乎更需要牛羊而不是刀枪。”侯风不忍道。
他虽玩世不恭，却颇有同理心。
“就是因为缺乏刀枪，这才没有牛羊。”马鸣摇头道，“哀兵必胜，若他们能有刀枪，便可抢回牛羊。”
众人都是默然，阎柔当先入内通禀部帅，张冲则让部曲放马扎营，生火做饭。
不多时，便见阎柔策马而出，恭敬道：“部帅有请，恩公请随我来。”
马鸣等部曲不放心张冲安危，都要争相跟随，但张冲却明白人不宜多，人多则心虚，心虚则不诚，不诚还如何成事？
他准备只点两人前往，却见焦骏走来，“张兄，我与尔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