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深渊回响

陈默的军靴陷入黑色黏液时，那些胶质物突然沸腾成千万条透明触须。

他抱着林小满撞进石像群，青铜甲胄的震颤声几乎要震碎耳膜——三十七尊将军像的眼窝同时亮起幽蓝磷火，而最深处那尊布满藤壶状增生组织的石像，正簌簌抖落着青铜锈。

“又一个找'它'的人！“周铁生从磷火中踉跄走出，金属鳞片刮擦声像生锈的锯子在切割钢骨。

他脖颈处翻卷的皮肤里嵌着半块破碎镜片，“上次戴眼镜的疯子，临死前啃掉了自己的手指……“话音未落，苏晚晴的数据线已刺穿陈默的战术背带。

剧痛让陈默单膝跪地，黏液瞬间裹住他的小腿。

苏晚晴的机械瞳孔缩成针尖，八条骨刺附肢正把某种发光芯片植入她的脊椎：“契约……需要活体认证……“她破碎的白大褂下突然伸出更多数据线，将陈默的手掌按向青铜棺椁的凹槽。

穹顶的量子投影突然扭曲，三束离子炮同时轰穿地宫。

叶清秋的银色机甲撞碎东侧石壁，基因锁武器在她身后展开成十二面棱镜；西面涌来的腐蚀液将石像熔成赤红铁水，吴破军的三对机械飞翼割裂空气；而正上方曙光会的金色机甲群，正用牵引光束将整座遗迹抬升。

“父亲用三十年证明人类不该触碰禁忌。“叶清秋的扩音器带着电流杂音，基因锁棱镜对准林小满，“你却把钥匙养在活人体内。“她按下发射键的刹那，陈默拽着苏晚晴的数据线腾空翻转，棱镜折射的光束将三尊将军像熔成青铜瀑布。

周铁生突然狂笑着扑向棺椁，鳞片缝隙里渗出荧绿黏液：“血鸢在笑！“他残缺的左手按在凹槽上，整个地宫突然响起齿轮咬合的轰鸣。

棺盖上的饕餮纹路开始游动，林小满脖颈的金纹竟与青铜纹路产生共振，那些被腐蚀液融化的石像残骸突然聚合成青铜巨人。

“别相信……“苏晚晴的尖叫戛然而止，她的机械义眼突然爆裂，数据线全部转为暗红色。

陈默趁机挣脱束缚，抱着林小满跃上巨人肩膀。

黏液沸腾的地面突然塌陷成漩涡，露出棺椁下方蜂巢状的培育舱——数百个浸泡在营养液中的林小满克隆体，正随着金纹闪烁同步呼吸。

叶清秋的机甲突然停滞半空，她看着培育舱里某个克隆体胸前的银质吊坠：“不可能……父亲的火化记录……“吴破军的腐蚀液趁机包裹她的推进器，而曙光会的机甲群开始无差别扫射。

陈默的手环突然弹出全息投影，善恶天平的指针疯狂震颤。

当他把林小满放进棺椁的瞬间，培育舱所有克隆体突然睁眼，青铜巨人化作液态金属包裹住棺椁。

系统的机械音第一次出现杂音：「警告！契约对象生命体征异常，检测到第■■■号协议激活——」

棺椁内壁的甲骨文开始渗血，那些血迹顺着陈默的掌纹爬上手腕。

他刚要抽手，却发现林小满散落的发丝正与克隆体的营养液形成金色网络，而穹顶的双螺旋投影里，渐渐浮现出一只由齿轮与血管构成的巨眼轮廓。

陈默的瞳孔剧烈收缩，掌纹间渗入的甲骨文血迹突然变得滚烫。

视网膜上跳动的系统提示泛着诡异的青灰色，那串十六进制代码分明是前世实验室自毁程序的启动密码——“E7-4A-9C“四个字符正在他手腕血管里灼烧。

“你果然认得！“苏晚晴断裂的数据线突然缠住陈默的脖颈，她残破的声带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嘶吼。

机械义眼爆裂的窟窿里涌出黑色絮状物，竟与青铜棺椁内壁的甲骨文产生共鸣震颤。

陈默猛然想起三天前在善堂地下室，这个女人曾用手术刀在克隆体手臂刻下的古怪符号。

地宫东南角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硝化棉燃烧的蓝紫色火焰将穹顶映照得如同炼狱。

赵瘸子拖着半截机械假肢从烟尘中冲出，他布满烫伤的右手指向中央祭坛：“那碑文！

二十年前我在新京地铁隧道见过同样的……“

陈默顺势望去，破土而出的黑色石碑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

当硝化棉燃烧的烟雾飘过碑身，那些孔洞竟发出类似骨笛的凄厉尖啸——这分明与苏晚晴手臂上被腐蚀液灼伤的疤痕轮廓完全吻合。

林小满突然在棺椁中蜷缩成胎儿姿势，营养液中的三百个克隆体同时捂住耳朵。

“血鸢来了。“林小满的童声带着三重混响，她脖颈的金纹突然裂开细缝，露出皮下齿轮咬合的青铜结构。

陈默手背的青筋暴起，善恶天平的虚影在他背后凝结成实体，左侧托盘突然坠下三枚刻着“饕餮“纹样的砝码。

叶清秋的银色机甲突然停止下坠，十二面棱镜组成的基因锁武器在石碑上方投射出全息沙盘。

当蓝光扫过赵瘸子时，这个瘸了十五年的老兵突然挺直腰板，他缺失的左眼窝里爬出半截机械蜈蚣——那分明是吴破军最得意的纳米机器人。

“原来你才是父亲说的钥匙胚。“叶清秋的机甲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她扯下颈间的银质吊坠砸向培育舱。

吊坠坠落的轨迹在陈默眼中突然变慢，前世实验室爆炸前最后三秒的记忆碎片汹涌而至——同样的六边形吊坠，正嵌在培养舱某个克隆体的胸腔。

地宫穹顶突然传来密集的碎裂声，某种高频振动让青铜巨人的液态金属表层泛起涟漪。

陈默趁机将手掌按在石碑孔洞，前世密码在血管中沸腾成暗红色代码流。

善恶天平的系统提示第一次出现人性化的颤音：「检测到管理员权限，临时解锁■■■号协议——」

当陈默的血液浸透第七个碑文孔洞时，穹顶裂缝突然透进血红色的天光。

所有混战中的机甲同时响起刺耳警报，就连陷入癫狂的周铁生都本能地蜷缩进黏液漩涡。

林小满的克隆体们突然整齐划一地指向东方，她们被金纹割裂的声带挤出含混的泣音，三百道目光穿透地宫岩层，仿佛在迎接某种跨越星海的共鸣。

陈默后颈的汗毛根根竖立，前世面对“清除计划“最终兵器时的战栗感沿着脊椎爬上来。

他下意识地将林小满护在身下，青铜棺椁内壁的甲骨文开始剥落，露出下方流淌着荧蓝色液体的金属管道——那分明是外星陨石内部才有的生物合金结构。

硝化棉燃烧的蓝紫色火焰突然全部倒卷向石碑，在黑色碑面上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的血色鸢鸟轮廓。

当最后一丝火苗被碑文吞噬的瞬间，整个昆仑墟遗迹的地面开始倾斜，某种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声波从地心深处涌出，像百万把手术刀同时划开末世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