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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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精神共鸣

演出比预想的更成功。当程野在安可环节突然宣布要演奏一首未完成的作品时,季遥在后台屏住了呼吸。

“这首《左手协奏曲》献给我的音乐顾问”程野对着麦克风说,“他教会我,真正的音乐不在完美无缺的技巧里,而在敢于展示裂缝的勇气中。“

钢琴声响起时,季遥闭上眼睛。他能听出这是程野修改过的版本,比早上看到的乐谱更加丰富,左手旋律线像一条蜿蜒的河流,时而湍急时而平缓,却始终向前。

曲到中途,程野突然停下,转向后台:“季遥。“

全场目光随着程野的视线投向侧幕。

季遥僵在原地,心跳如雷。“还记得单翅鸟吗?“程野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音乐厅,“试试看?“季遥知道他在问什么。

舞台中央已经摆好了一把小提琴——不是常规的摆放方式,而是调整到适合左手演奏的角度。

程野的眼神里带着挑战和某种更深的东西,让季遥想起塞纳河畔那个未完成的吻。

一步,两步。季遥走向舞台中央,聚光灯热得灼人。他拾起小提琴,没有看台下观众的反应,只注视着钢琴前的程野。

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程野轻轻点头,重新开始演奏。季遥深吸一口气,将琴弓搭在弦上。

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演奏,右手残缺的痛苦、被陈松年羞辱的愤怒、对程野复杂的情感,全部化入音符之中。

没有乐谱,没有排练,只有本能和灵魂的共鸣。

当最后一个音符余韵消散,音乐厅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季遥恍惚地看着台下观众起立致敬,有人擦拭眼泪,有人疯狂拍照。

程野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左手举向空中,像赢得比赛的拳击手。

“看到了吗?“程野在他耳边低语,“他们爱的是你的音乐,不是你的手。“

后台瞬间挤满了记者和乐评人。一位白发苍苍的评论家激动地抓住季遥的肩膀:“年轻人,这是我三十年来听过最震撼的即兴演出!那种破碎中的美感...天啊,你们一定要录制这首曲子!“

季遥勉强应付着各种问题,右手因过度使用而剧烈疼痛。

程野很快注意到他的不适,强硬地结束了采访:“今天就到这里,我的顾问需要休息。“

回到酒店套房,季遥瘫坐在沙发上,右手不受控制地痉挛。

程野从浴室拿来湿毛巾,跪在季遥面前,轻轻托住他的手腕。“疼?“程野问,手指轻柔地按摩着肿胀的关节。

季遥点头,咬住下唇。程野的触碰既痛苦又舒适,像酒精擦过伤口。“活该。“程野嘴上这么说,动作却更加温柔,“谁让你逞强。“

季遥看着程野低垂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骄傲的天才钢琴家正跪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残缺的手。

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比疼痛更强烈,比音乐更深邃。“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季遥轻声问。

程野抬头,琥珀色的眼睛近在咫尺:“因为我听到了。“

“听到什么?“

“你音乐里的裂缝。“程野的手指滑过季遥的掌心,“它们和我的一样。“

季遥的心脏狂跳。

程野的脸越来越近,他能闻到对方呼吸中的薄荷香气,看到琥珀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就在他们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门铃响了。“程先生!紧急邮件!“巡演经理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评委会的最终决定!“程野叹了口气,额头抵在季遥的肩膀上停留片刻,然后起身去开门。

季遥瘫在沙发上,右手按着胸口,仿佛这样就能让心跳平静下来。

门外的交谈声断断续续传来:“...最后通牒...如果继续带季先生...评委资格取消...陈教授施加压力...“季遥闭上眼睛。

他知道程野为国际钢琴比赛评委这个身份付出了多少——那是他母亲生前最大的愿望。

而现在,因为他...“告诉他我明天回复。“程野最后说,关上了门。他回到客厅时,季遥已经站起来,假装在整理乐谱。

“重要的消息?“季遥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程野摇摇头:“巡演安排调整。“

他走到窗前,背对着季遥,“早点休息吧,明天要去维也纳。“季遥点点头,默默回到自己房间。

关上门后,他滑坐在地上,右手无意识地摸着左腕的疤痕。

窗外,巴黎的灯火依旧璀璨,像无数个未实现的梦想。

他拿出手机,搜索了程野的名字。最新新闻已经弹出:《天才钢琴家为神秘小提琴手放弃评委资格?》。文章配图是今晚演出时程野看他的眼神——那种专注的、近乎虔诚的目光,让季遥的心脏再次抽痛。

凌晨三点,当确定程野已经睡熟后,季遥悄悄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他的手仍然疼痛,但比起胸口那种撕裂感,这根本不算什么。

他在便签上写下“谢谢你的音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单翅鸟也该学会独自飞行了“,贴在冰箱上。出租车驶向机场时,季遥望着黎明前的巴黎,想起程野说过的一句话:“音乐应该连接灵魂。“

而现在,他正亲手切断这种连接,为了那个骄傲的钢琴家能够飞得更高。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的二十分钟后,程野就冲出了酒店房间,手里紧攥着一封未拆的信——评委会最终同意保留他的评委资格,条件只有一个:完成《左手协奏曲》并在开幕式上演奏。

而程野在回信里只写了一行字:“没有他,就没有这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