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大师今天也在拯救智障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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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瘴气=祖产?村民:搬走就是不孝!

渡船刚靠岸,玄奘就被村长堵个正着。老头裤腰带上别着十把祠堂钥匙,走起路来叮当乱响:“菩萨留步!咱村要搞移民搬迁,您给做个法事涨涨房价?”

玄奘瞅着晒谷场上乌泱泱的村民,默默掏出张皱巴巴的舆图——那还是他跟李世民讨来的军事布防图,眼下被改成《瘴岭村移民安置方案》,背面还粘着法铃啃剩的炊饼渣。

“诸位请看!”他一抖图纸,指头戳向山外河谷,“此处依山傍水,远离瘴气……”

底下顿时炸了锅。王寡妇拍着棺材板哭嚎:“搬不得!我男人坟头WiFi信号就指着瘴气中转呢!”李木匠抡起山寨魔典喊口号:“祖宗遗训!瘴气是块风水宝地,专旺子孙考阴间编制!”

法铃从包袱缝里钻出来看戏:“好家伙,这帮人扫墓都刷阴间抖音?”

玄奘抹了把汗,摸出根炭笔在树上画户型图:“新房配沼气池,人畜粪便集中处理……”话没说完就被村长塞了嘴麻团:“菩萨慎言!咱村茅坑底下埋着太爷爷的夜壶,那叫非物质文化遗产!”

后头突然蹿出个鼻涕娃,扒着玄奘袈裟要签名:“菩萨菩萨!给我课本开个光!私塾先生说考不过童试就得配阴婚!”法铃笑得直打嗝:“建议开个地府重点中学分校,包教包会包投胎!”

晒谷场东头忽然传来声尖叫,张屠户举着杀猪刀狂奔:“谁敢搬我跟他急!我家祖传的瘴气腊肉还没申遗呢!”刀刃上粘着的黑雾跟活物似的,隐约凝成个扭曲人脸。

玄奘袖中罗盘咔咔乱转,法铃突然压低声:“魔典在操控他们。”他抬眼望去,村民影子在烈日下竟拧成麻花状,齐刷刷指向后山坟地。

祠堂方向飘来股焦糊味,王寡妇抽着鼻子嗅了嗅,突然一拍大腿:“哎呀!我给男人烧的纸手机忘关火啦!”

玄奘蹲在祠堂门槛上捣鼓琉璃瓶,瓶口插着根芦苇管直通房梁——那上头挂着百年老蛛网,村民非说是“六葬菩萨的WiFi信号增强器”。法铃从包袱里探出铃身:“你薅蛛网干啥?准备改行当法医?”

“采样。”玄奘扯下一坨黑乎乎的蛛丝塞进瓶里,“瘴气成分分析,用科学打醒这帮榆木脑袋。”法铃“啧”了声:“建议加测智商,我赌全村平均不超过鹅。”

琉璃瓶刚灌满绿雾,瓶身突然浮出张扭曲鬼脸。玄奘摸出从长安带来的西洋放大镜,镜片底下瘴气粒子扭成“SOS”形状。法铃“嗷”一嗓子:“快看!瘴气在喊救命!”

村民呼啦围上来,王屠户一把抢过放大镜往裤裆照:“菩萨法宝!能验猪肉注水不?”李木匠更绝,揪着玄奘袖子要配方:“这绿烟染料咋调的?我批发了去染寿衣!”

检测报告出炉那日,玄奘把数据往晒谷场石碑上一贴:“82%怨灵DNA,15%尸油精华,3%不明骨灰……”村民齐刷刷跪倒磕头,村长激动到假牙飞喷:“祖宗显灵了!瞧瞧这纯度!这成色!”

法铃看着被供起来的检测报告,碑前还摆着三牲果盘,彻底无语:“他们拿实验室数据当族谱供?”更绝的是张屠户,当场割了块瘴气腊肉送检:“劳驾菩萨给盖个合格章!回头涨价十倍!”

玄奘拎着琉璃瓶溜到后山,瓶底突然析出层猩红结晶。法铃猛震:“这是魔典催生的怨气核!快埋了!”远处树丛闪过人影——李木匠正偷摸往瓦罐里装瘴气,罐身贴着“六葬神仙水”。

祠堂突然传来敲锣声,村长举着大喇叭宣布:“最新科研发现!瘴气含祖宗能量!现开放VIP呼吸体验区,前十名送玄奘同款琉璃瓶!”

法铃笑得直打鸣:“建议下篇论文写《论智障的传染性》。”玄奘把报告撕成纸钱烧了,灰烬飘成个竖中指的形状。

玄奘蹲在河滩上捣鼓木架子,法铃瞅着那堆牛皮囊和竹风箱直乐:“您这是要做爆竹还是扎风筝?”

“改良版鼓风机。”玄奘把最后根榫头敲进孔洞,“《齐民要术》里说‘以风驱瘴’,我加个水车联动装置……”话没说完,上游放鸭子的王寡妇一竹竿打翻水车,木轮子顺流漂出二里地。

法铃笑得直颤:“《齐民要术》可没教你怎么对付大妈!”

折腾到日上三竿,牛皮囊总算噗噗喷起气。玄奘拽着麻绳操控风口,河滩上的瘴气被吹得七零八落。村民抻着脖子看稀奇,李木匠突然捂着胸口倒地:“哎呦!我心慌气短!准是瘴气跑了魂儿!”

人群顿时炸了锅。张屠户抄起杀猪刀要砍鼓风机:“这破玩意儿吹跑祖宗灵气!赔钱!”法铃猛震出声:“快看天上!”

被吹散的瘴气凝成个巨大鬼脸,咧着嘴往下降。玄奘抄起桃木剑要劈,那鬼脸却“噗”地散成烟,全钻进村民口鼻里。刚才还撒泼的李木匠一骨碌爬起来,眼神直勾勾念叨:“六葬菩萨显灵了……他说拆迁户下地狱插队……”

法铃突然低喝:“闭气!瘴气入脑了!”玄奘撕下袈裟布浸湿捂嘴,扭头见村长正趴地上猛吸:“多吸点!这可比香火补!”

混乱中鼓风机被踩成碎片,玄奘摸出罗盘测方位,指针却粘哒哒转不动——王寡妇趁乱往上头抹了层瘴气腊油,说是能“开光”。法铃咬牙切齿:“这玩意现在只能测母猪产后护理方位!”

夜里玄奘缩在破庙写实验记录,窗外飘来村民的欢呼。他扒窗一看,李木匠领着人仿制了十台鼓风机,正往牛皮囊里灌瘴气:“玄奘菩萨同款法器!买一送一!在家就能吸祖宗仙气!”

法铃幽幽道:“建议下次发明防毒面具,用艾草混雄黄。”玄奘把笔一摔:“然后被他们当香囊卖?”

月光漏进窗缝,照见实验记录上的批注:【瘴气似有灵智,避风而聚,疑与魔典共鸣。】

玄奘蹲在祠堂门槛上啃胡饼,村长捧着族谱凑过来:“菩萨,祖宗昨儿托梦了!”后头跟着七八个老汉,个个顶着黑眼圈——这帮人为了接祖宗“圣旨“,硬是在坟头蹲了三宿。

“搬迁可以,补偿款需冥币三百亿贯!“村长抖开卷发黄的麻纸,上头画着鬼画符,“祖宗特意嘱咐,要开元通宝样式,背面刻'地府专用'防伪戳!“

法铃从香案底下探出头:“三百亿?你们祖宗当阎王是叫花子?“玄奘摸出张泛黄的纸,挥毫泼墨画了张地府银票:“凭此票可在酆都钱庄兑付。“

老汉们传阅银票,李木匠突然捶地:“不成!没阎罗天子亲笔签名!“王寡妇扯着玄奘袖子哭:“我男人托梦说没判官担保不认账!“

法铃笑得直打嗝:“要不烧个账房先生下去搞审计?“话没说完,村长当真从兜里掏出个纸扎的算盘先生:“昨儿刚扎的!这就烧给祖宗当财务顾问!“

玄奘望着窜天的火苗直扶额。纸人烧到半截突然炸出团绿火,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崩了满屋。法铃猛震:“魔典在篡改阴阳账!“玄奘定睛看去,满地珠子竟拼出“六葬“二字,李木匠却当圣迹跪拜:“祖宗显灵了!这是要咱们建六葬银行!“

当夜全村人聚集晒谷场,玄奘被迫主持“冥币发行仪式“。村长搬出雕花木版,上刻“开元通宝“四字——“开“字少一横,“元“字多点墨,美其名曰“防伪标识“。法铃凑近细看:“好嘛,这版模比盗墓贼挖的假钱还假!“

更绝的是搬迁协议,羊皮卷末尾缀着蝇头小楷:“最终解释权归六葬菩萨所有“。玄奘撂笔冷笑:“你们祖宗还挺懂唐律?“村长谄笑着递印泥:“那是!咱祖上出过县衙师爷!“

祠堂梁上突然掉下块灵牌,正砸中算盘纸灰堆。玄奘俯身拾起,牌位背面渗出血珠,凝成行小字:【阳宅可迁,阴契难改】。法铃突然噤声,他抬眼望向后山坟地,月光下百座荒冢腾起幽幽绿雾。

玄奘蹲在村口老柳树下,瞅着李木匠的作坊直嘬牙花子——那门脸上挂着“六葬养生堂”的招牌,伙计们正往陶罐里夯腌菜,每铺一层菘菜就舀勺绿瘴气灌进去。

“瘴气泡菜!延年益寿!”王屠户抡着蒲扇叫卖,案板摆满黑黢黢的腊肉,“祖传秘方!用瘴气熏足九九八十一日!”有个外乡客凑近嗅了嗅,当场两眼翻白,被伙计拖去后巷“体验排毒疗法”。

法铃从玄奘袖袋里钻出半截:“《食疗本草》可没说瘴气能入膳!”话没说完,李木匠捧着陶罐凑过来:“菩萨给开个光?这罐是要进贡给节度使大人的!”玄奘揭盖一瞧,腌菜上浮着层尸油花,蛆虫在瘴气里扭成莲花状。

“此乃六葬菩萨显圣!”李木匠激动到唾沫横飞,“您看这蛆,这弧度!这排列!分明是梵文‘寿’字!”法铃猛震:“梵你个头!这是蛆在跳求偶舞!”

玄奘被强塞了块瘴气腊肉,硬着头皮啃了口,舌尖顿时麻了半边。恍惚间见个绿衣女子在雾中招手,腕上红绳系着串法铃碎片——却是王寡妇蹲在墙角兜售:“菩萨同款铃铛手链!驱邪招桃花!”

作坊后院突然炸锅,张屠户揪着伙计衣领咆哮:“敢偷老子的瘴气腊油!这罐老子要送阴间品鉴会的!”两人扭打间撞翻陶缸,绿雾腾地漫开,村民却争先恐后趴地猛吸:“多吸点!这可比香火补元气!”

法铃突然低喝:“闭眼!”玄奘再睁眼时,瘴气中浮着密密麻麻的猩红咒文——正是魔典残页上的字迹。李木匠趁机往他袈裟上戳章:“玄奘菩萨亲测认证!”后头排队盖戳的陶罐排到河沟边。

当夜玄奘窜稀七回,缩在茅房写《瘴气食用风险评估》,纸稿却被村民偷去当圣旨裱起来。法铃蹲在梁上念扉页批注:“本品可能导致见鬼、窜稀及投错胎……”底下香客正磕头:“菩萨金科玉律!见鬼是开天眼啊!”

祠堂方向飘来阵阵焦香,村长支起油锅炸瘴气团子,吆喝声震天响:“限量发售孟婆汤平替!买三送一!支持冥币支付!”

玄奘立木为契,取柏木制签百枚,效仿贡院科考糊名之法。村民聚于晒谷场,眼盯着签筒如饿鹰窥雀。

“中签者迁,未中者留,天地为证。”玄奘击法铃三响,青铜声荡开瘴雾。王寡妇挤到最前,袖中滑出块磁石贴筒——法铃忽地暴鸣,惊得她失手砸碎陶罐,绿雾漫出凝成“舞弊”二字。

村长捋须高喝:“菩萨显灵!作弊者逐!”众目睽睽下,李木匠被揪出,怀揣二十根涂蜜木签——蚁群循甜味攀附,自会选中特定签文。

然中签者多为老弱,张瘸子攥着签嚎啕:“俺昨儿刚给祖宗烧了纸牛纸田,这下全打水漂!”青壮汉们红着眼围逼玄奘,言其暗通阴阳篡改天意。

法铃突震,玄奘剖开签筒,内壁竟涂满尸油。油渍遇光显形,正是村长笔迹:“留壮丁,保祖产。”村民哗变间,李木匠从坟地扛来半截石碑,阴刻《六葬选迁令》:“命格带煞者迁,福厚者守。”

玄奘借西洋镜细察,见碑文朱砂渗着瘴气,显是新刻。法铃传音入密:“魔典在碑底!”掘土三尺,果见残页裹着人骨——却是李木匠盗掘古坟所得。

晒谷场乱作一团,王屠户趁乱将法铃供上神案:“防作弊神器!摸一摸保子孙中举!”香火缭绕间,玄奘见瘴气缠上中签者,凝成锁链状。

“此非天意,实为人祸。”玄奘挥袖欲揭真相,却被鼎沸人声淹没。村长登高疾呼:“六葬菩萨托梦!今夜迁坟者赏阴司良田!”

中签老妪颤巍巍焚毁房契,火光照见契约背面蝇头符咒——正是魔典残页拓印。法铃哀鸣:“他们在签契时便卖了魂!”

更漏三响,玄奘独坐破庙。案上《搬迁实录》被夜风翻至末页,墨迹未干:【瘴非天灾,魔由心生。】

晨雾未散,村口老槐树上忽悬三丈麻布,血书“祖产不可弃”五字。张瘸子拄拐立于树下,身后乌泱泱聚着未中签的村民,个个臂缠青麻,状若送葬。

“风水龙脉断不得!”李木匠振臂高呼,掀开草席露出块残碑——正是前夜掘出的六葬碑文。青壮汉子抬来香案,将碑文拓片与搬迁契书并置,指间瘴气缭绕处,墨迹竟自行扭曲重合。

玄奘拨开人群细观,见契书背面朱砂符咒暗生红丝,如蛛网缠上村民手腕。法铃轻震示警:“魔典在借契索魂!”话音未落,王寡妇忽栽倒在地,腕间红丝暴长,拽着她往祠堂方向拖行。

祠堂门楣无风自开,露出内里新筑的六角祭坛。坛周堆满未中签者的生辰八字,中央铜盆盛着黑稠液体——却是混了瘴气的鸡血。村长立于坛前,手中桃木剑挑起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六葬玄天,收魂纳魄……”

“破坛!”玄奘挥袖掷出法铃,金光过处,铜盆应声炸裂。黑血泼溅在碑文拓片上,滋啦腾起青烟,凝成个三头六臂的虚影。李木匠趁机高喊:“菩萨显形!玄奘要弑神!”

混乱间,张屠户的杀猪刀劈向玄奘,刀刃缠着的瘴气忽化作鬼手。法铃凌空一荡,震开刀锋,却见刀柄刻着行小字——“六葬三年制”。

“他们在刀兵上刻邪祀年号!”玄奘夺刀示众,村民却跪地齐诵:“六葬临世,刀兵不侵!”诵声愈响,腕间红丝愈亮,祠堂梁上悬着的纸人无风自动,眼眶里嵌的法铃碎片泛出妖光。

法铃忽传密音:“魔典真身藏于祭坛下!”玄奘捻指成诀,袈裟卷起香灰扑向祭坛。灰烬触及坛砖,竟显出血色脉络——砖下埋着裹尸布包的经卷,正是魔典残本。

未及出手,晒谷场方向传来惊呼。众人回首,见中签者的茅屋无火自燃,绿焰中浮出百张人脸,皆是村民先祖样貌。王寡妇对着火中虚影叩首:“祖宗息怒!我们死也不搬!”

玄奘握紧法铃,见瘴气已凝成巨蟒状盘踞村舍,蛇首正是祠堂虚影所化。西风卷来片焦糊纸灰,落在《搬迁实录》末页,添了行血字:【阳宅易迁,心魔难渡。】

月色昏沉,玄奘盘坐祠堂飞檐,法铃悬于膝前嗡鸣不止。檐下村民举着火把围守,幢幢人影映在瘴气凝成的巨蟒鳞片上,恍若百鬼巡城。

“魔典借香火塑形,需断其根。“法铃传音入密,铃身裂纹渗出金芒,“东南角第七块坛砖,掘之。“

玄奘捻指成诀,袈裟翻卷如云,裹着香灰扑向祭坛。灰烬触及砖缝,忽现血色脉络——砖下埋着裹尸布包的经卷,尸布纹路竟与契书背面的蛛网红丝同源。

“接着!“法铃凌空一旋,铃舌激射而出,钉入砖缝。玄奘顺势掀砖,腐臭冲天而起,尸布中骤然伸出白骨五指,攥住经卷不放。檐下村长猛然抬头,瞳仁泛起瘴气绿光:“护经!“

村民如提线木偶般涌来,王寡妇指尖红丝暴涨,缠住玄奘脚踝。法铃怒震,金光过处红丝寸断,却见断丝落地化蛆,扭动着爬回村民七窍。

“闭眼!“法铃厉喝。玄奘挥袈裟蔽目,耳畔响起梵音——竟是法铃自损灵元,强启无相境残阵。金光如瀑倾泻,尸布在光中蜷缩尖叫,露出经卷真容:半部《六藏》裹着婴孩颅骨,囟门处钉着枚铜钉。

“是镇魂钉!“法铃音色骤虚,“魔典吞了守经人的魂……“

祠堂梁柱突现裂纹,巨蟒瘴气张口噬下。玄奘抄起经卷腾挪闪避,却见李木匠抱着块石碑撞来——正是刻着搬迁令的六葬碑。碑文遇瘴气泛光,竟将金光阵撕开缺口。

“接着摆烂啊!“法铃撞开袭来的杀猪刀,铃身裂纹已如蛛网,“用梵文写搬迁告示!他们看不懂自会消停!“

玄奘咬指血书《金刚经》残篇,拍在村口老井上。村民触及血字如遭火灼,腕间红丝寸寸焦黑。忽闻婴孩啼哭自井底传来,法铃骤颤:“是那颅骨的主儿!魔典在吞怨童!“

瘴气巨蟒轰然坍散,化作绿雨倾盆。玄奘倚井喘息,见雨中村民眼神渐清,腕间却留暗红疤痕。祠堂废墟中,半截镇魂钉闪着幽光,钉身铭文依稀可辨——【肖】。

寅时三刻,玄奘率众至祖茔。月色浸着百座荒冢,碑文苔痕间隐现血丝。李木匠抡镐欲掘,忽闻地底传来婴啼,惊得镐头脱手砸中王屠户脚背。

“此乃吉兆!“村长捧出六葬罗盘,指针乱转如疯,“六葬菩萨示下,需活祭三牲……“话音未落,法铃破空击碎罗盘,碎铜中赫然嵌着半片人指甲。

玄奘俯身捻土,指腹触到冰碴般的寒意——此非寻常阴气,倒似魔典浸染的怨毒。镐尖入土三寸,黑血汩汩渗出,腐臭味惊飞夜枭。法铃骤鸣示警,玄奘急退半步,见血泊中浮出张女童面孔,唇齿开合竟是村长声调:“迁坟者死!“

“镇魂钉在此!“法铃凌空画咒,铃舌点向东南隅槐树根。玄奘挥镐掘根,树瘤爆裂处露出青铜匣,匣面饕餮纹锁着九连环——正是失传的鲁班销器。

村民瞳中绿光大盛,腕间疤痕突绽红丝,如蛛网缠向青铜匣。玄奘咬破指尖绘《楞严咒》,血咒触及红丝即燃,焦臭味中混着檀香。法铃趁机撞开九连环,匣内滚出卷人皮书,字迹竟用胎发蘸血写成。

“是守墓人的皮!“法铃音颤,“魔典吞了他七魂六魄……“

地动山摇间,百坟齐裂。腐尸爬出墓穴,额间皆钉铜钉,行动却如提线偶——线头尽数系在人皮经卷上。玄奘挥袈裟卷住经卷,腐尸瞬间僵立,月光照见钉身铭文:肖、奚、陶、祝……尽是未来怨主姓氏。

祠堂方向忽起狼烟,原是王寡妇偷焚经卷祈愿。人皮遇火不燃,反化巨蝠扑向村民。法铃舍身撞散蝠影,铃身裂纹深可见骨:“速将经卷镇于……“

话音未断,李木匠夺经遁入祖茔深处。玄奘追至墓道尽头,见壁上绘着幅《六葬轮回图》:图中玄奘法铃皆成枯骨,唯魔典高悬九天,受万民朝拜。

玄奘指尖触上壁画,朱砂混着骨粉的颜料竟渗出温热。轮回图中魔典忽绽血光,墓道四壁应声龟裂,露出层层叠叠的陶瓮——每个瓮口封着人皮,上绘生辰八字,正是村民先祖的名讳。

“瓮葬养煞……“法铃音色嘶哑,“他们祖上便是魔典傀儡!“

李木匠的狂笑自瓮阵深处传来,人皮经卷悬于阵眼,吞吐瘴气如巨蟒吐信。玄奘扯断佛珠掷出,一百零八颗沉香木珠嵌入瓮身,檀香与腐臭厮杀胶着。法铃趁机撞向经卷,铃身裂纹迸溅金光,硬生生撕开道缺口。

“接着!“法铃将最后缕灵力灌入玄奘掌心。他并指为剑,以血代墨凌空书《心经》,字迹触及经卷的刹那,百瓮齐爆,黑血凝成锁链缠上人皮。

“菩萨……救命!“李木匠的哀嚎自经卷传出,人皮寸寸皲裂,露出张被吞噬殆尽的脸——竟是三日前病逝的守墓老汉。法铃悲鸣:“他魂髓已被魔典吸干!“

玄奘咬牙扯碎经卷,碎片却化血鸦四散。最大一片掠过村长额间,烙下赤红“葬“字。村民瞳中绿光骤灭,腕间红丝萎落成灰,痴望着满地狼藉的祖茔。

“六葬菩萨……败了?“王寡妇瘫坐在碎瓮间,怀中陶罐淌出腥臭绿液。法铃坠入玄奘掌心,铃舌已断:“魔典未灭……这些血鸦……“

晨光刺破瘴雾时,玄奘独坐残碑旁。搬迁契书在风中焚尽,灰烬却凝成行血偈:【劫启奘铃,缘结梦嫣。】河面漂来盏莲花灯,灯芯蜷着张焦黄纸片,依稀可辨“陶氏女“三字。

祠堂废墟中,村长摩挲着额间烙印,眼底泛起熟悉的绿芒。他拾起半枚镇魂钉,钉身“肖“字浸了血,在朝阳下妖异如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