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父与子
“他不敢。”
钟业望着不远处的战局，五指轻轻搭在刀柄上。山风裹挟着血腥味掠过来，他的嘴角轻轻扬了一下。
“田牧这个人心思很重。”
“说好听一点，是顾虑周全，凡事求稳，其实就是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干不成什么大事。”
“早些年我与他在黄家赁田，农闲的时候经常到海边搜寻上岸的妖兽，隔三差五就能有所斩获。他羡慕我灵石来得轻松，可每次邀他一同前去，却又百般推辞。他自觉修为不如我，害怕折在外面，一对儿女无人照顾。”
王六同目露错愕，苦笑道：
“这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吧？我记得他是这几年才突破到炼气五层的，之前卡在炼气四层好些年。”
“炼气四层修士猎杀妖兽，危险着实不小。”
钟业眼中浮现一丝淡淡的讥讽：“可是六子，你别忘了，这世间万物一饮一啄，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回报的好事。”
“想想你堂主的位子怎么来的？”
“再想想那个邱副堂主，若不是你们哥俩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真要论资排辈，你如何与他去争？”
“危险是有，可这不是借口。”
“前几日我路过一个镇子，看到几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伤亡而归，他们难道就不知道猎妖有危险？”
“凡人都敢做的事情，他一个炼气中期修士不敢做。”
“我又何需担心他鱼死网破？”
钟业冷笑一声：“就算他找来外援，已经打定主意对我动手，可不亲眼看到，他心中始终有顾虑。”
“若是被我再次侥幸逃脱，他们父女焉有活路？”
王六同心中的疑惑得到纾解，用力吐出一口气，感慨道：“原来如此，亏我还为他们二人提心吊胆许久。”
王家同钟家的关系不错，但和田家没什么来往。
“你倒是有心了。”钟业瞥了王六同一眼，说道，“若非此事十拿九稳，我怎会用亲子的命去赌？”
“况且耀祖也不是毫无底牌，就算田牧性情大变，要对他们痛下杀手，谁死，那还不一定呢。”
钟业淡淡的声音消散在风中，一脸的泰然自若。
......
静室中，一个魁梧如山的中年大汉猛地睁开双目。
他行至门口，对外喝道：
“来人！”
不远处站岗的一个海匪立刻殷勤地跑了过来，微垂着脑袋盯着地面，恭敬地问道：“大当家有何吩咐？”
“老三和鸣儿今日可传信回来？”中年大汉沉声问道。
海匪低着头说道：
“回大当家的话，三当家未时曾派人回来过一趟，说是计划一切顺利，让您安心闭关，勿要记挂此事。”
“少当家昨日传回一则消息，说五兽门已经老老实实让出小河湾的地盘，但是今天还未有消息传来。”
中年大汉眉头微皱，思虑片刻后吩咐道：“派几个人上岸，尽快和他们取得联络。”
“是，大当家！”海匪领命退去。
中年大汉回到静室坐下，可心里始终无法平静，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老三一向足智多谋，又带走不少好手，纵然事情败露，安然回到船上总没有问题。”
“这不祥之感，不会应验在鸣儿身上吧！？”
“不不，不可能，外岛无甚强手，亦警告过那什么五兽门的几个家伙，他们总不至于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鸣儿下手。”
“嗯，估计还是老三那里出了问题。”
“我再等等，若是联络不到她，就再偷偷上岸一趟，省得真让他们折在了落羽岛。”
“当然，得瞒过那几个碍事的家伙。”
所谓碍事的家伙，指的是落羽岛三大家族的筑基修士。
蛟龙会凶名赫赫，平素没少照料三大家族的买卖，甚至招来过好几次他们的围剿。
不过仗着脚下的一阶极品灵舟，蛟龙会屡屡逃脱。
中年大汉作为蛟龙会的大当家，偷偷上岸一趟还行，若是被三大家族发现，定会引来筑基修士的出手。
穆蛇走到桌旁，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蹬蹬蹬！
静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穆蛇的脸上浮现一丝不耐，刚准备动怒，心中再度泛起那种古怪之感，微微愣了下后，他急忙问道：
“何事这么慌张！？”
与此同时，他心中的古怪之感愈来越浓。
甚至连穆蛇自己都没有发现，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
刚才派出去的海匪去而复返，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另外一人，此人也是一身渔民打扮，脸色苍白，抖如筛糠。
“大大当家，不好了！”
“少当家他他他，他的魂牌......碎了。”
“你说什么！？”伴随着一声充斥着难以置信的质问，静室中传出一声炸雷般的爆响，整艘灵舟在汹涌的法力震荡中剧烈摇晃。
两个海匪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吱的一声，门开了。
随后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他们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视线里，心中不由更加惊恐，一种窒息的感觉顿时笼罩全身。
“你说，鸣儿的魂牌碎了？”穆蛇平静的声音传来，似乎问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而不是与独子的生死有关。
“是是是的，碎、碎了。”
两个海匪瑟瑟发抖，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当家向来疼爱少当家，蛟龙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听闻少当家的死讯，大当家却是这般反应。
纵然他们再迟钝，也能感觉到穆蛇此刻平静外表下蕴藏的怒火，一旦彻底爆发，这片海域都要抖三抖。
而像他们这种人，只要沾上一个火星，就得粉身碎骨。
“其他人的呢？”
“都都碎了，除了沈沈执事的。”
“沈峰。”穆蛇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传令下去，立刻靠岸！”
“着人带上沈峰的魂牌，务必在最短时间内给我找到这个人，然后把他带回船上！”
“我要亲自向他问清楚，鸣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沈峰凭什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