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菌丝星火

第二十九章菌丝星火

####**一、晒谷场的星星**

天还没大亮，晒谷场上已经挤满了人。老老少少围着那三口腌菜缸，像看正月十五的龙灯。六叔公的烟袋锅在陶缸沿上敲了敲，紫红色的菌丝突然亮起微光，吓得几个婆娘直往后退。

“这不就是萤火虫的屎嘛！“阿宝蹲在缸边想伸手，被他娘一巴掌拍在后脑勺。阿南从仓库搬出老式幻灯机，把菌丝图案投在合作社的白墙上。星星点点的荧光里，北斗七星的轮廓渐渐清晰，七颗芒果核在光晕中微微发颤。

“这是菌丝顺着糖纸金粉长的，“阿南嗓子发哑，手里攥着周小雨的旧钢笔，“城里人叫自组织现象。“韦金花突然指着墙角的阴影叫起来：“这儿还有个月亮！“众人转头看去，竟是只掉进缸里的癞蛤蟆，背上疙瘩被菌丝镀了层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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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土专家的难题**

镇农技站的专家团来那天，晒谷场上摆起了流水席。穿西装的技术员用镊子夹起菌丝，对着阳光看了半晌：“不就是普通霉菌嘛！“筷子长的玻璃试管往兜里一揣，油腻的碗沿在报告纸上蹭出几个黄印子。

阿南蹲在灶台后头添柴，看他们拿合作社的搪瓷碗装培养基。戴金丝眼镜的女博士突然凑过来：“你这菌液PH值测过吗？“他盯着她白大褂上的蓝墨水渍，恍惚看见周小雨的影子。“用石蕊试纸测的，“他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纸条，“比腌酸笋的卤水酸些。“

后晌突然下起太阳雨。技术员们抱着笔记本电脑往车里钻，阿南追着递草帽，却被老专家拦住：“小伙子，你这套上不了学术台面。“公文包甩上车门时，夹住了晒谷场飘来的菌丝，在真皮表面烙下一道紫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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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暴雨里的菌丝灯**

台风来前夜，合作社仓库亮起盏怪灯。阿南把菌丝养在腌酸菜的玻璃坛里，接上废旧摩托车的电瓶，紫红色的光晕竟照透了半间屋。孩子们扒着窗台数光斑里的星星，老会计扶着眼镜腿嘀咕：“这电费够买三车化肥了。“

暴雨砸下来时，全村突然断电。阿南抱着菌丝灯往危房户跑，胶鞋陷进泥坑拔不出来。光晕里，韦金花家瘫在床上的老爷子突然抬手比划：“这不就是老辈人说的鬼火嘛！“菌丝映着雨水在墙上流淌，竟显出二十年前山神庙壁画上的谷神像。

后半夜雨势最猛时，菌丝灯突然爆裂。阿南护着怀里的玻璃渣，看荧光在积水里汇成河，朝着暴雨纪念碑的方向流去。碑上新刻的裂痕像张开的嘴，吞下整条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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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钢笔里的地图**

晨光里，阿南摊开账本誊写数据。周小雨的钢笔突然漏墨，蓝水渍在霉斑上晕出海岸线轮廓。他蘸着菌液描补，佛罗里达的版图渐渐清晰——密西西比河的位置上，竟蜿蜒着百坭村的后山水渠。

合作社的黄狗突然窜进来，嘴里叼着个泡发的快递盒。撕开层层胶带，里头是周小雨寄来的破碎培养皿，菌丝在玻璃渣间拼出“救命“的拼音。阿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想起前日新闻里说的实验室泄漏事故。

暴雨纪念碑突然传来闷响。跑去一看，菌丝正顺着昨夜的光路爬满碑身，在“2006年特大暴雨“的刻痕处结成个茧。六叔公用烟袋杆捅了捅，茧里掉出只蓝翅膀的蛾子，扑棱棱往东南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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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地窖里的跨国电话**

地窖成了临时实验室。阿南把老式电话机泡在菌液里，话筒长满紫红色绒毛。深夜拨号音突然变成忙音，周小雨的哭腔刺破静电噪音：“他们封了实验室......“

“用草木灰拌石灰！“阿南冲着话筒吼，手边的瓦罐被打翻。菌丝顺着电话线疯长，在墙壁上织出灭火器示意图。当周小雨的尖叫被忙音切断时，地窖灯泡突然爆裂，荧光菌丝却亮起来，照见墙角的旧课桌——当年她没带走的蝴蝶发卡，正在菌丝里闪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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