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的样式:20世纪80年代女性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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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混沌的女性意识形态

当20世纪80年代女性文学在中西文化交汇中,在中国本土现代性的衍进中,女性有选择地接受西方女权主义理论的导引,以一种强劲的激进姿态,参与了当代中国现代性社会秩序的重建,同时,承担了女性主义新启蒙,挑战了整个当代文学秩序。在社会更迭的现代性的浪潮中,女性写作承接“五四”女性思想解放的指令性的脉动,一方面在主流话语系统中表达人性、本性之上的所有精神诉求,另一方面也逐渐从本源性的母体剥离,这是一个艰难的阵痛过程。“艺术的根本潜力就在于它具有意识形态性质”,这种意识形态性,不是“虚假意识”,而是“以抽象形式表现出的对真理的意识和表象”[1]。女性文学审美之维具有艺术的自律,其审美形式所体现的女性意识形态:一方面与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密不可分,另一方面对正统或主流意识形态又提出了强有力的挑战,这是不能也不应回避的现实。“女性意识形态”与“女性文学生产”这两者之间,具有“同一性”,即关注女性生态现实,并指向审美高度。女性文学既是审美意识形态的一部分,又反映了其他形式的意识形态,所表现的意识形态既是女性认知的提升,也是社会整体转型发展的伴随。女作家从展示社会意识形态中男女传统文化秩序,对女性造成性别压抑,到对女性性别需求的自觉表达,不仅是一种激情的样式,也是女性意识形态的衍进体现。但就女性意识形态而言既是文学的,又是美学的,同时也是具有主体性意义的,其主旨内涵体现,不仅仅指涉的是和上层建筑相联系的社会意识,泛指固化的意识、观念,以及人的感知方式。是一个作为哲学意义上的所指,“意识形态(ideology)是一个诸种观念和表象(representation)的系统,它支配着一个人或一个社会群体的精神”。[2]这里的意识形态再现了个体与其存在的真实状态的想象性关系,是与一定社会的经济和政治直接相关联的观念、观点、概念、思想、价值观等要素的总和,也是一种源于社会的存在。在笔者看来,女性审美意识形态则以女性视角,指称为女性对社会、文化、性别、政治、宗教、自然、道德、女性、男性等“共生系统”的判定与观念所在,是系统化与整体化整理的女性经验的模具或模式,旨在社会秩序限制与自我实现之间,建构理想的女性心理图式与想象,而不同时代不同作家具有不一样的要求;同时是一种渗透在日常生活之中的汇聚,蕴含着女性现实精神与女性主义美学的诉求,重在持一种智性对女性世界及生存空间的体认,并借助于日常生活中的权力关系生产出来的话语体系。

20世纪80年代中国文学中的女性书写,回到女性本体与女性主体,恰是一个处于蕴含着混沌的美学形态中,意味着女性意识形态的混沌与含混,其内涵主要体现为女性解放、性别觉醒意识与解构女性、母性三个层次的精神诉求,关涉到社会、家庭与自我等。而与男权文化构成的男性意识形态的强烈对峙,为回到女性自我埋下的伏笔,更使女性需要用时间来置换空间,进行消化女性自我秩序建构的乌托邦。但同时女性文学在调性变动过程中,又勾勒出其拓展的边界,女作家所有的激情与意志的情绪化较大,成就了女性书写的姿态、图像与逻辑,并定格了80年代女性文学的独特性,使之成为一种“桥头堡”动力源,直接牵动了90年代的女性文学发展,也导致了21世纪乃至当下女性文学的审美走向。回望80年代的语境与场所,我们清晰地看到,80年代女性文学的策动力量与动能里,蕴涵的时代氛围、印迹与文化精神,还有女性自足的本土文化实践性,不仅是时代的文化驱动,也是一种女性精神指向。但显然,还并不如此。作家将女性文化精神的探索和揭示作为出发点,是符合女性自身发展逻辑,也是符合整个社会秩序的文化发展逻辑的,同时也表征着女性书写的视域拓宽,在女性与社会、文化、历史、现实、民族、宗教等构成的大文化系统界面,表述女性在其中的游弋沉浮。女性文本情绪里所有蕴涵的意指效果体现了女性审美意识形态的物化,当然也隐秘地蕴涵有非意识形态化。文本之女性意识形态抵制的不仅仅是男权意识形态,以此来表达对立的意识形态困境,女性意识形态活动渴望成为美学意义上的自然意识形态的构架,既是一种激情的样式,也是一种文化精神凝聚,更是一种现实主义精神的体现,指向了女性理性主义的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