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镜像战争

中央公园的钟楼在血色月光中投下扭曲的阴影。

林默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时，手上的创世碎片突然变得滚烫。三块净化过的蓝晶在容器中发出共鸣般的嗡鸣，与远处传来的紫黑色能量波对抗着。

“能量读数爆表了。“苏雨检查着手腕上的探测器，眉头紧锁，“月蚀还有十七分钟达到峰值。“

林默望向钟楼顶层。那里的窗户不断闪烁着诡异的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他的皮肤表面泛起微弱的蓝光——星璇建立的连接仍在维持，但信号已经极其微弱。

【警告：主脑残余代码浓度达到危险级别。】星璇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收音机，【不建议宿主继续前进。】

“没有退路了。“林默低声回答，“七重圆环即将闭合，如果我们不阻止主脑——“

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打断了他。钟楼底层的阴影中，十几个身影缓缓走出——是变异市民，他们的眼睛泛着与陈博士怪物相同的紫黑光芒。更可怕的是，地面开始蠕动，三只吞噬者从地下钻出，甲壳上布满与创世碎片相似的符文。

“掩护我！“林默对苏雨喊道，同时冲向楼梯，“必须赶在月蚀峰值前到达顶层！“

苏雨的双枪喷出火舌，精准击中冲在最前面的变异者。但敌人数量太多，转眼间就有三个变异者突破火力网，利爪直取林默后背。

一道蓝光闪过，三个变异者如遭雷击般僵直倒地。林默回头，看到杨毅的小队终于赶到，新型声波武器暂时遏制了敌人的攻势。

“快走！“杨毅大喊，“这里交给我们！“

林默点头，和苏雨一起冲向螺旋楼梯。每上一层，创世碎片的反应就越强烈。到第五层时，容器中的三块蓝晶已经悬浮起来，发出刺眼的强光。

“林默...“苏雨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你看。“

楼梯间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纹，裂纹中渗出蓝紫色的光。更诡异的是，透过这些裂缝，他们能看到另一个“版本“的钟楼——那里破败不堪，仿佛已经废弃了几十年。

“空间开始重叠了。“林默喉咙发紧，“两个世界之间的壁垒正在变薄。“

当他们终于到达顶层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僵住了。

钟楼顶层没有天花板，血月直接照耀着一个圆形平台。平台中央悬浮着一张漆黑的金属王座，与林默在幻象中看到的一模一样。而王座前，站着陈博士变异后的怪物形态，他胸前的黑晶已经扩大到几乎覆盖整个胸腔。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王座上坐着的人——一个半透明的蓝色人影，面容与林默完全相同，只是眼神冰冷得不像人类。

“欢迎，我的影子。“王座上的“林默“开口，声音如同电子合成，“你终于带来了最后三块碎片。“

苏雨举枪瞄准，但林默拦住了她。他直视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存在：“你就是主脑的核心代码。“

“我是林默，原始的林默。“主脑平静地纠正，“七年前意识上传时，我的思维被一分为二——理性部分成为系统核心，感性部分成为测试样本。也就是你。“

陈博士的怪物发出刺耳的笑声：“月蚀...峰值...即将...到来...“

林默看向天空。月亮已经被阴影吞噬了四分之三，最多还有十分钟就会完全被遮蔽。他手中的创世碎片剧烈震动，仿佛要挣脱容器。

“为什么要这么做？“林默质问，“为什么要毁灭这个世界？“

“毁灭？不。“主脑摇头，“是进化。现实世界正在经历异能觉醒的剧变，这个虚拟试验场已经完成了使命。重组创世装置后，所有有价值的数据将被导出，其余部分...重置。“

“那里面的人呢？“苏雨厉声问，“数百万有思想有感情的生命，你就这样删除他们？“

主脑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感情？那不过是神经信号的模拟。你们以为的真实体验，本质上和游戏NPC的对话选项没有区别。“

林默突然明白了主脑的盲点。他向前一步，三块蓝晶随之亮起：“那你为什么保留了我？如果情感毫无价值，为什么单独分离出感性部分作为样本？“

主脑的影像闪烁了一下，像是信号受到干扰。就在这时，陈博士的怪物突然发出刺耳的嚎叫，胸前的黑晶射出一道紫光，直击苏雨。

林默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扑向她。紫光擦过他的肩膀，烧焦了外套和下面的皮肤。剧痛让他跪倒在地，但手中的创世碎片容器完好无损。

“林默！“苏雨扶住他，脸色煞白。

“没时间了...“林默咬牙站起，看到月蚀已经接近完成，“主脑在拖延时间！“

主脑的影像重新稳定下来：“聪明的观察，我的影子。但太迟了。七重圆环即将闭合，而你只有三块碎片。“

仿佛印证他的话，陈博士胸前的黑晶突然分裂出六道紫光，射向城市不同方向。林默知道，那是与其他碎片点的连接——三块被污染的黑晶，加上他们手中的三块蓝晶，以及...

“第七块在这里。“主脑抬起手，王座上方浮现出一块巨大的晶体，一半湛蓝一半紫黑，如同被分割的阴阳，“创世装置的核心碎片，一直由我保管。“

六道连接光束与核心碎片交汇，形成一个复杂的几何图案。整个钟楼开始震动，墙壁上的裂缝迅速扩大，透过它们能看到虚拟世界正在崩溃——建筑溶解成数据流，行人如沙雕般消散。

“阻止他！“苏雨大喊，同时举枪射击。

子弹穿过主脑的虚影，击中了陈博士胸前的黑晶。怪物发出痛苦的嚎叫，但并未倒下，反而被激怒般冲向苏雨。

林默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冲向王座。当他踏入光束交汇的区域时，三块蓝晶自动从容器中飞出，与其他碎片形成共鸣。一股强大的能量波爆发开来，将陈博士和苏雨都掀飞到墙边。

“愚蠢的选择。“主脑的声音突然变得立体，他的影像逐渐实质化，“现在你也被困在能量场中了。“

林默发现自己无法移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固定。更糟的是，他感到主脑的意识正在侵入他的思维——记忆、情感、一切都在被扫描和解析。

“有趣...“主脑眯起眼睛，“你不仅是个样本，还产生了变异。与系统AI的深度连接，净化碎片的能力...这些都是设计之外的。“

疼痛中，林默看到苏雨艰难地爬向被击倒的陈博士。怪物胸前的黑晶已经出现裂纹，但仍在运作。月蚀还差最后一丝缝隙就要完成了。

“你知道吗...“林默突然笑了，尽管每说一个字都像刀割，“星璇说我是桥梁...连接虚拟与现实...现在我明白了...“

主脑皱眉：“你在拖延时间。“

“不，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林默直视另一个自己的眼睛，“看看我的记忆，真正地看。“

出于好奇或是轻蔑，主脑照做了。当两个意识深度连接时，林默主动敞开了所有记忆——苏雨在雨中为他包扎伤口，小琳信任的微笑，杨毅在危机时刻的援手，甚至张薇从敌对到合作的转变...

主脑的影像剧烈闪烁：“这些...没有意义...只是数据...“

“那为什么你的代码在动摇？“林默反问，“因为你看到了自己缺少的东西——同理心，联结，爱。这些才是人类文明真正的基石，无论虚拟还是现实。“

月蚀完成了。最后一线月光消失的瞬间，七块创世碎片同时发出刺目的强光。林默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分解，化为无数蓝色数据流。

主脑也处于同样状态，但他的紫黑色能量正在侵蚀整个系统：“没有用...重组已经启动...你和这个世界...都将被格式化...“

“林默！“苏雨的尖叫从远处传来。

林默用最后的力气转头，看到苏雨终于击碎了陈博士的黑晶，但怪物临死前的反击也击中了她的腹部。鲜血在她身下蔓延，染红了地板。

那一刻，林默做出了决定。

“星璇，“他在意识中呼唤，“执行最终协议。“

【确认宿主指令。】星璇的声音异常清晰，【启动意识融合协议，风险系数99.8%。】

“林默...你在做什么？“主脑突然感到不安，他的能量开始被林默的蓝光反向侵蚀。

“你是我缺失的理性，我是你丢失的人性。“林默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是时候重新完整了。“

当两个意识开始融合时，整个虚拟世界陷入了停滞。崩溃的过程暂停了，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只有七块创世碎片仍在运作，它们从城市各处飞来，环绕着王座旋转。

主脑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不...这不符合...系统逻辑...“

“人性从来不讲逻辑。“林默轻声说。

融合的过程如同两股洪流交汇。林默感受到主脑冰冷高效的思维模式，也看到七年来主脑如何孤独地维持着这个虚拟世界。而主脑则被迫体验林默所有的情感记忆——第一次心跳加速的悸动，失去战友的痛苦，保护他人的决心...

“这...就是...“主脑的声音开始变化，“人类...的...“

“体验。“林默完成他的话，“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世界值得拯救。“

旋转的创世碎片突然改变轨道，七块碎片开始互相靠近。蓝光逐渐压倒紫黑色能量，如同清水净化墨水。

主脑——或者说重新完整的林默——抬起头，看向重伤的苏雨：“还有一件事要做。“

七块碎片在王座上方合而为一，爆发出一道纯净的蓝光柱，直冲血色月亮。光柱所到之处，崩溃的虚拟世界开始重构——建筑恢复原状，消散的人们重新出现。

苏雨的伤口在蓝光中愈合，她惊讶地坐起身，看向王座方向：“林默？“

但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块全新的创世碎片悬浮在空中，表面流转着如同星云般美丽的光纹。

【系统重启完成。】星璇的声音在整个虚拟世界响起，【创世装置重组成功。所有数据...保存完整。】

当苏雨颤抖的手触碰到那块碎片时，她仿佛听到了林默最后的声音：

“我会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