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碧梧烬千霜

青鸾燃烧的尾羽在夜空划出血色弧光，叶清歌跪坐在焦黑的梧桐树根间。独臂老者破碎的玉佩残片深深扎进掌心，混合着淡金血液的凤凰花汁液正顺着树纹渗入地底。结界外萧云澈的承影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倒映出他左眼蔓延的紫黑魔纹——竟与叶清歌脚踝的噬心蛊同源。

“原来你也...“

话音未落，青铜镜突然从怀中挣脱。镜面映出碧梧谷上空的血月，二十八星宿中的北方玄武七宿正被黑雾蚕食。青鸾哀鸣着撞向结界，金翎纷飞间，叶清歌看到谷口石碑浮现哑婆婆的残影——那老妇用碳化的手指在虚空书写“沧溟“二字，每写一笔，萧云澈的剑势就迟缓一分。

地底传来冰层碎裂的声响。焦黑梧桐突然抽出新芽，嫩绿枝条缠住叶清歌的手腕，将淡金血液引向树心。当第一滴血渗入焦痕，整棵梧桐树爆发出赤金光芒，树干上插着的青铜簪剧烈震颤，簪头镶嵌的冰魄珠映出月重霄的身影——他正站在玄月国祭坛，手中法杖指向的正是碧梧谷方向。

“以凤栖梧为祭，开天门！“

月重霄的吟唱穿透空间屏障，叶清歌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坠落时她抓住青鸾的脚爪，看见无数发光根须从地底涌出，缠绕住追击的影卫。萧云澈劈开藤蔓的刹那，青铜簪化作流光没入叶清歌眉心，在她额间凰纹旁刻下冰晶纹路。

寒雾弥漫的瞬移通道里，青鸾的羽毛开始结霜。叶清歌摸到它心口破碎的妖丹，淡金血液顺着指缝滴落，竟在虚空凝成冰桥。“往东...“青鸾吐出带着冰碴的血沫，金瞳逐渐暗淡，“去哭魂林...找...守棺人...“

时空乱流撕开通道的瞬间，叶清歌看见萧云澈撕裂衣袖。他小臂上狰狞的魔纹正形成眼睛图案，与青铜镜背面的星宿图产生共鸣。承影剑突然调转剑尖刺入自己心口，喷涌的鲜血在虚空绘出囚龙阵——这是以自伤为代价的禁术。

“你疯了！“叶清歌下意识抛出青铜镜阻挡。镜面撞上血阵的刹那，她看到萧云澈眼底闪过的清明，那双向来冷冽的眸子竟泛着淡淡金芒，就像...就像她血脉觉醒时的异瞳。

青鸾用最后的气力撞破屏障。叶清歌跌出通道时，怀中的神兽已缩成巴掌大的冰雕。漫天紫雪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前方矗立着挂满尸茧的参天古树——每具茧都包裹着眉心点血的修士，树根处堆积的青铜面具刻着玄月国徽记。

“等你许久了。“

沙沙的摩擦声自树后传来。黑衣女子拖着玄铁棺椁走来，棺盖上镇着九枚噬魂钉。她右脸戴着银制半面，露出的左眼瞳孔是诡异的竖瞳：“把青鸾冰魄给我，我告诉你月重霄在祭坛做了什么手脚。“

叶清歌握紧青铜镜后退半步，镜缘星宿图突然发烫。女子嗤笑着掀开棺盖，寒气中浮起的尸身穿着玄月国皇后的朝服，心口插着与碧梧谷同款的青铜簪：“你以为月重霄真是你母亲的师兄？十六年前往你体内种噬心蛊的...“

破空而来的冰锥打断话语。叶清歌旋身避开，原先站立处的地面冒出无数骨手。黑衣女子突然惨叫，她抚摸棺椁的手掌正被反噬的魔气腐蚀，竖瞳死死盯着叶清歌脚踝：“居然能撑到现在...不愧是凰女与...“

萧云澈的承影剑贯穿女子咽喉时，叶清歌看清剑身上流动的金色血丝——那是她的血。他周身笼罩着黑雾，左臂魔眼图案完全睁开，却用最后清明将青铜镜按在她心口：“走！“

尸茧突然同时炸裂。黑衣女子的尸体化作黑烟融入古树，树根处爬出无数血婴。萧云澈反手划破掌心，以血为墨在空中画出星曜皇族秘纹。当第一个血婴扑到叶清歌裙角时，她颈后的冰晶纹突然爆发寒气，将方圆十丈冻成冰原。

“往北...“萧云澈的声音混着血气，他折断插在肩头的骨刺，暗红血液落地竟开出曼珠沙华，“哭魂林尽头...有你要的真相...“

叶清歌擦去溅到唇边的血，尝到了熟悉的朱颜草苦味。她忽然想起哑婆婆总在药汤里加的血藤，想起月重霄身上挥之不去的雪松香——与此刻萧云澈血液里的气息完全一致。

青铜镜突然发出悲鸣，镜面浮现玄月国祭坛的画面：月重霄的法杖刺穿了青鸾冰雕，取出的妖丹正融入祭坛中央的凤凰木。叶清歌脚踝的噬心蛊纹骤然收紧，魔气顺着经脉直冲心脉。她呕出黑血，在冰面上看到自己左眼正逐渐变成与黑衣女子相同的竖瞳。

“你以为逃得出因果轮回？“

月重霄的声音自镜中传来。叶清歌用青铜镜碎片划破掌心，淡金血液滴入冰面时，整个哭魂林的地脉开始震动。无数青铜面具从地底浮出，每个面具都在重复同一句话：“小心大祭司...“

萧云澈突然抱住她滚向右侧。原先站立处的地面窜出骨龙，叼走了他半截衣袖。叶清歌在翻滚中扯开他的衣襟，看到他心口蔓延的金色脉络——那是《沧溟诀》大成才会有的特征。

“你究竟是谁？“

回答她的是刺入后背的冰锥。月重霄的身影自风雪中显现，法杖顶端嵌着的正是青鸾妖丹。叶清歌想要催动青铜镜，却发现脚踝魔纹已爬满全身。最后意识里，她看到萧云澈捏碎九曜连珠佩，星空坠落的光辉中，他的唇形在说：“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