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河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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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义庄槐影

便利店的玻璃门在暴雨中狂颤。林深冲出去时,黑色连帽衫的身影已拐过街角,雨衣下摆甩出的泥点砸在路牌上——那是通往后山的方向。他的皮鞋在湿滑的石板路上打滑,手电筒光束劈开雨幕,却只捕捉到棵棵毒漆树在风中摇晃,像极了七年前搜寻妹妹时的场景。

“林深!”许晚清的呼喊从身后传来。他猛然驻足,发现自己已追到义庄旧址的老槐树下。树干粗逾三人合抱,枝桠间挂着褪色的符纸,在雷鸣中发出细碎的裂响。树根处的青砖缝里,新落的毒漆树碎屑与证物袋里的一模一样,混着半片带血的指甲。

手机在裤兜震动,未知号码的第二条短信发来:“七星归位时,雾河会吐出所有秘密——包括你妹妹如何吃掉自己的指甲。”林深的后背撞上粗糙的树皮,冷汗混着雨水流进领口。七年前法医报告里写着,林月失踪前咬断了所有指甲,而第一具浮尸的指甲缝里,同样残留着被啃咬的痕迹。

“监控查到了条形码的源头。”许晚清撑着伞跑来,雨衣下露出半截银链,与林深的吊坠款式相似,“0719是镇医院2007年9月的特殊病例编号,专治‘离魂症’——传说被雾河勾走魂魄的人,会在指甲缝里藏河泥。”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老槐树上,“当年你妹妹住院时,我是负责记录的实习护士。”

惊雷劈开夜幕,林深这才注意到许晚清左腕内侧的淡疤,形状竟与尸体的条形码纹身完全吻合。她别过脸,翻开手中的笔记本:“三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对应北斗七星斗柄指向的‘斗建’历法——11月指北(子月),1月指东北(丑月),4月指东(卯月),下次应该是指向东南的辰月,也就是5月5日左右。”

义庄废墟深处传来瓦片碎裂声。两人举着手电筒靠近时,腐朽的木门突然倒塌,露出内室石台上的七星凹槽——居中的摇光位空着,其余六处嵌着染血的证物:货车司机的驾驶证、语文老师的钢笔、护士的工牌。最显眼的是中央摆着的银质托盘,上面整齐排列着七枚指甲,其中一枚涂着蓝色指甲油,与林月失踪前的喜好一致。

“是祭祀阵。”许晚清的声音发颤,“雾河镇百年前用七星镇物镇压河妖,每十年需用‘活祭’更新阵眼。2007年本该是你妹妹当摇光星祭品,但她逃了,现在凶手在重启阵法——用带条形码的尸体代替镇物,缺的就是摇光位。”她指向石台上的纸条,新写的字迹还未被雨水洇透:“这次换你当诱饵,林深。”

远处传来警车鸣笛。林深的手机第三次震动,这次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雨夜的镇医院后巷,穿连帽衫的人影掀开井盖,将某样东西抛进雾河。镜头闪过的瞬间,他看见对方手腕内侧的条形码编号——0719,而袖口滑落处,露出与自己吊坠相同的北斗七星纹身,独缺摇光星。

“许法医!”年轻民警的声音从义庄外传来,“后山发现新的失踪案,失踪者是镇东头的守林人,他女儿说父亲背上有北斗刺青,昨天还收到片毒漆树叶……”话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惊恐的喊叫,“快来!老槐树在流血!”

林深冲出门的刹那,听见许晚清在身后低呼。他转身时,看见她正对着石台上的银托盘发呆,指尖抚过那枚蓝色指甲油的指甲——突然,她像被烫到般缩回手,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借着闪电的强光,林深清楚看见托盘边缘刻着行小字:“第七个祭品,需用至亲之人的血肉归位”。

暴雨在凌晨三点达到顶峰。林深站在雾河大堤上,望着浑浊的水面倒映着老槐树扭曲的影子。许晚清刚才在解剖室透露的秘密还在耳边回荡:2007年9月,林月住院期间,曾有个左眼角带泪痣的护工频繁探望,而那护工的工牌编号,正是0719。

“哥。”

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林深浑身血液仿佛冻结,慢慢转身。穿黑色连帽衫的人站在警戒线外,帽檐下露出的左眼角,泪痣像朵盛开的血梅。她抬起手,掌心躺着半枚生锈的铁钉,正是第三具浮尸背部摇光星处的那枚:“七年前你没追上我,这次……”她忽然露出诡异的微笑,“雾河让我把礼物带给你。”

话音未落,堤岸突然震动。雾河水位暴涨,浑浊的水流中翻涌出大量毒漆树碎屑,在水面拼出北斗七星的形状。林深注意到对方手腕的条形码正在渗血,编号0719的“9”字,竟与妹妹生日(4月8日)的笔画重叠——那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的,妹妹用蓝笔在日历上圈出的数字。

“林深!”许晚清的呼喊混着警笛声传来。穿连帽衫的人影转身欲跑,却被树根绊倒。她的帽子滑落,露出左脸三道细长的疤痕,正是七年前林月为躲避追债人时被划伤的位置。但当她抬头时,林深却如坠冰窟——这张脸,分明是妹妹十七岁的模样,可眼中倒映的自己,却满脸惊恐。

“抓到了!”民警的手电筒光束照亮少女的脸。林深的喉咙像被堵住,看着她被按倒时,后颈处露出的条形码纹身正在渗出蓝色液体,与浮尸刺青的靛蓝色完全一致。许晚清突然挤开人群,将证物袋举到灯光下:“刚才在义庄找到的,半张泛黄的纸。”

那是张2007年的祭祀流程图,最后一页用红笔圈着“摇光星祭品”,旁边贴着张照片——幼年的林深牵着妹妹站在雾河旁,两人胸前的北斗吊坠完整无缺。而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正是07年9月19日,与条形码编号0719完全吻合。

“当年的祭品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许晚清的声音在暴雨中颤抖,“北斗七星阵需要‘双生祭品’,你和你妹妹本是一体,可她替你当了摇光星——所以你的吊坠缺了摇光,而她的……”她指向被押上警车的少女,“她的刺青一直完整,直到七年前,有人拔走了属于你的那颗星。”

少女在警车上突然抬头,隔着玻璃对林深比出“七”的手势。他猛然想起三起案件的日期:11月5日(1+1+5=7)、1月18日(1+1+8=10)、4月8日(4+8=12),7到10差3,10到12差2,下一次该差1——也就是13,对应的日期应该是5月8日(5+8=13),而那天,正是雾河镇的“河灯节”。

手机在掌心震动,新短信来自妹妹的旧号码:“哥,当雾河的水漫过第七个台阶,记得来看我放的河灯——这次,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林深望向雾河,发现水位不知何时已漫到第六个台阶,最顶端的第七阶,正躺着盏蓝色的河灯,灯面上画着完整的北斗七星,摇光星位嵌着枚银色铁钉,与他吊坠缺失的部分严丝合缝。

许晚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翻过来。在手电筒强光下,林深看见自己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道新伤,伤口形状竟与石台上的摇光星凹槽完全一致。而远处的义庄方向,老槐树正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枝桠间的符纸纷纷飘落,露出藏在树洞里的金属盒——盒盖上,刻着与三具尸体背部相同的北斗刺青,独缺的摇光星位里,卡着半片带血的蓝色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