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2章 流放,直至最后一刻
“守道,真的要这么做吗?”
系统的机械音罕见地带着几分迟疑,光球在他识海中不安地跃动。
春风穿过破开的禁制,裹挟着残余的花香在楼阁内流转,陆守道指尖凝聚的灵力轻易撕碎了最后一道封印,禁术阁最深处那卷泛着黑雾的玉简就这样暴露在晨光中。
“有什么关系吗?”
“演一演就好了吧,修炼那个禁术真的会磨灭掉人的感情的。”
“有能量的话,想要修复应该也没问题吧?”
“这倒是,但,没必要吧。”
系统有些心疼,毕竟陆守道现在的能量都是自己的。
陆守道又不是没有感情,为了这一下而多花的能量,多少有些浪费了。
“花无咎毕竟还没有让守道你这么做,你看是不是......”系统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就是她没有让我做,我才得自己做嘛。”
陆守道笑着拉开玉简:“不能等别扭的人主动开口。”
“这,这样么......”
系统无话可说。
黑雾渐渐笼罩了陆守道的身影,只有那双眼睛还清晰可见。
他一边解析着禁忌的文字,一边想着洞府那个别扭的身影。
悲剧是最残酷的熔炉。
有人在此间百炼成钢,终成救世英雄;有人化作飞灰,沦为时代残渣。
“花无咎啊......”
你究竟会成为照亮世间的炬火,还是堕入与我同样的深渊?
现在的花无咎,恐怕自己都不知道。
她独自蜷缩在洞府最阴暗的角落,连陆守道何时离去都未曾察觉,黑暗如粘稠的墨汁般包裹全身,指尖深深插入发间,神经质地重复着破碎的呢喃:
“好了......他好了......他肯定......”
突然,浓烈的腐臭味在鼻腔炸开。
啪!
一记凌厉的耳光狠狠抽在脸上,火辣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
花无咎茫然抬头,只见自己的心魔正拽着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
“你怎么能这样!”心魔愤怒地喊叫:“居然背着我又养一个心魔。”
洞府内的烛火剧烈摇晃,将心魔狰狞的影子投在墙上,宛如张牙舞爪的凶兽。
“......”
花无咎的呼吸骤然凝滞。
又一个......心魔?
这个认知如同一柄冰刃,狠狠刺入她混沌的思绪。
执念化魔,魔由心生,她方才对陆守道心魔的强烈执念,竟险些在自己道心上又催生出一道新的魔障。
心魔见她的情绪逐渐平复,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化作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洞府内熟悉的清冷。
花无咎深深吸气,冰凉的空气让她的思绪逐渐清晰。
等等,陆守道去哪了?
她猛然睁开眼,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灵力波动正席卷整个明心宗。
不好!
花无咎化作一道流光冲出洞府,却在半空与匆匆赶来的小红撞个正着。
“主上!”小红顾不得行礼,急声道:“陆守道破开禁制,学了那门禁术绝学。”
花无咎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不自觉地掐紧了掌心。
小红战战兢兢地抬头,声音细如蚊蚋:“是......主上授意的吗?”
世界突然陷入诡异的静默。
花无咎只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每一下都像是催命的鼓点,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残存的理智彻底吞没。
她从未想过要走到这一步。
不想背负守护者的重任,不想接过明心宗的权柄,更不想看着身边之人一个个因她而死。
最不想的......是让那个少年承受这般痛苦。
可命运就像个恶劣的戏弄者,总将她推向最不愿面对的方向。
“我......”
喉间涌上腥甜的血气,视线突然模糊成一片。那些精心维持的体面,那些强装镇定的伪装,此刻全都碎成齑粉。
当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如暴风般掠至禁术阁前,素白的道袍在灵力激荡中猎猎作响,发间的玉簪不知何时已经断裂,青丝在身后狂乱飞舞。
阁楼四周的黑雾如同活物般蠕动,将触及的一切都腐蚀殆尽。
“陆......”
她的呼唤刚出口,笼罩楼阁的黑雾骤然消散。
晨光重新洒落时,禁术阁的木门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呀声。
陆守道站在门框勾勒出的光晕里,眉眼清晰得像是被雨水洗过的青山。
“师尊?”
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朗,尾音上扬的弧度都与往日别无二致,他迎光而立,连衣袂飘动的频率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
“你......”花无咎的唇瓣微微颤动,所有质问都哽在喉间。
但陆守道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开口:“嗯,师尊放心,我的心魔已经消失了。”
......对啊,她怎么忘了,他是天才啊。
天才学什么东西就是快,以至于让她来晚了。
天才,天才好啊,天才......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忽得不像话:
“......你还喜欢我吗?”
陆守道眸光微动,忽然上前一步。
这个动作带起一阵清风,吹散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
“师尊,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
她怔怔地看着那双眸子。
他的眼神平静如古井,再不见往日的挣扎与炙热,花无咎在那双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那么小,那么远,和这个天意结界塑造的春天一样,永远都定格在了那里。
“.......是嘛,那就好。”
“师尊,没有别的事,我就去修炼了。”
“嗯,去吧。”
她低下头,听着少年的脚步由远而近,在自己身边错过。
晨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楼阁的门槛上,那里还残留着几缕未散尽的黑雾,正扭曲着想要攀上她的裙角。
她所不知道的是,陆守道正在和系统进行着一场对话。
“守道,你怎么放弃了?”
“我学不会。”
“啊,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学不会只能演了。”
“......不是说不演吗?”
“学不会能怎么办,正好省能量了。”
“那你的计划还能顺利进行吗?总感觉你瞒了我很多。”
“谁知道呢。”
“那你现在去做什么?”
“修炼,然后提前感受一下悲剧到来前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