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合作
“请问，你有见过一个这么高，手里拿着一块圆圆的五颜六色的糖的孩童吗？”
“年纪看上去，约莫六七岁。”
赵成回道：“没见过，不认识。”
“好的，感谢！”
戴着交脚璞头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人，正在满大街地向人打听那吃糖的孩童的消息。
由于一般大宋平民戴的往往都是顺风幞头，所以对方的交脚幞头，尤为显眼。
甚至让人看着觉得有些像便服的官差。
这让赵成不由得心里有点发怵。
擦！
该不会是来抓自己的吧？
不过还好的是，他做这种事的时候，往往都是蒙着面，而且专找路边不认识的孩童。
就算是对方想要找到自己，也不是那么地容易的。
赵成反正也是个卖货郎，到处走，干脆也是跟在他们身后，观察观察。
只见两人问了很多的人，然而很多人都表示没注意。
那赵成也就放心多了。
正好来到了一个桥边，人来人往，干脆便是找了个空位，直接把担子一放下，就抓紧摆起了摊。
“卖蜡烛了，五文钱一支，能烧一整晚。”
赵成这话一说，无数人，包括‘同行’，就是与他一样，一起在桥头摆摊的其他小商贩，都纷纷看了过来。
蜡烛，五文钱，还能烧一整晚，吹牛都不带这么吹的。
一旁卖剪子，就是卖剪刀的大哥便朝着自己这边问道：“蜡烛？只要五文钱？”
赵成也是回道：“哥哥要不？”
对方道：“你取来让我瞧瞧。”
赵成打开了包裹，给对方取了一支出来，而且当场就用火折子给他点了一支。
对方一脸怀疑道：“这太细了点吧？真能烧一整晚，可莫要骗人。”
赵成便道；“你省着点用，能烧一晚上。”
对方：“那你这也不是一支能烧一整晚嘛。”
赵成便只好改了改自己的广告词，“卖蜡烛了，五文钱一支，买上三四支，就能从你吃完晚膳，一直烧到天亮。”
好家伙！
对方直接被赵成这善变的广告词给整懵了。
一边说着，赵成一边又拿出了自己制作的纸皮广告牌。
上面就只写着，‘蜡烛，五文钱一支’。
一听蜡烛都这么低廉了？
正在其他摊位看着货的客人也是纷纷凑了上来。
连在对面吃着早点的人，也都忍不住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主要是在他们看来，最便宜的蜡烛，都起码得二三十文起步，普通人能用上油灯，那都已经不错了，你这五文钱的，定价也太低了。
赵成又临时发挥，“都是用的上等棉芯，上等好蜡，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才不一会的功夫，就有十几个人围了过来。
一个个上手摸摸，还挺硬。
而多数的人，也是对他们比较关注的蜡烛的持久性，纷纷发出了疑问。
赵成一番讲解，加上旁边还有一根正在燃着的蜡烛作为示范，很快立马就有人掏钱。
甚至就连不远处的一些脚店的店小二，还有店家，都饶有兴致地跑了过来观望。
所谓脚店，就是酒店，只不过是低级一点的酒店。
由于这些脚店晚上有时候也会开门，所以是蜡烛消耗大户，自然，对蜡烛的需求，也就更高了。
“这怎么卖？”
“五文钱一支，来一支不？”
“来一支试试，好用再拿。”
“行！给，路上慢走。”
只要有一个人买，其他人自是不甘落后，就算是被骗，那也是一起被骗。
如此你一支，我一支，也才半个时辰不到，今日担出来的四百支便又销售一空。
不过这样的赚钱效率，对赵成来说还是太慢了。
以后，肯定不能他天天担出来卖，感觉还是要给自己找一些帮手。
只不过如今市场还没有打开，他也想了解一下顾客对自己蜡烛的评价，因而他这才不辞劳苦，也要自己担出来卖上几天。
“哥哥慢慢摆摊，弟弟先回了。”
赵成把屁股下的马扎一收，旋即便又回家去。
看得一旁的卖剪子的大哥一愣一愣的。
这买卖也太好做了吧！
不过能把蜡烛卖到五文钱一支的，这确实也是整座东京城独一份了。
这位卖剪子的大哥甚至都要怀疑，赵成是不是傻瓜。
毕竟若是他的话，这起码得卖十文钱一支！
赵成这边刚刚拍了拍屁股一走，很快，昨日那位买过蜡烛的读书人，也是找了上来。
虽说没见到赵成的人，但却也打听了，方才赵成在这卖过蜡烛，只好想着第二天再来桥头这堵一下赵成。
只可惜……
赵成每天卖蜡烛的路线都不一样，只能说，要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这也使得接下来几日，对方都愣是没等到赵成的人。
卖了五六天后。
此时的赵成手里也有了十几贯钱。
若是放到一般普通大宋百姓的身上，这十几贯钱至少得打半年工才能赚得到。
然而生产力碾压就是这么地无解，赵成也尝试去跟一些比较大的正店进行合作，算是谈成了一两笔生意。
对方答应可以尝试着从他这里订购，不过还要看后续的情况。
有一家叫做杨家正店的，给他下了一笔三百支的订单，说是用完了，若是觉得好用，后续再订。
其实在前一天，赵成就已经是给了对方一支尝试着使用，效果怎样，对方应该心中已是十分有数。
他的蜡烛，就是能打。
而在充分地对自己的蜡烛有了了解后，第七天，赵成也开始琢磨着雇个什么人来给自己卖。
当然，在此之前，自是要充分地听取婆婆的意见。
赵成最大的顾虑是，他雇的这个人耍小聪明，拿了他的货，便去卖高价。
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反正，若是能卖出更高的价格，那也是人家的本事嘛。
可赵成觉得，做商人，还是要讲究一下信誉。
你这一会卖五文钱一支，一会卖七文钱一支，甚至有的胃口大的，说不定还给你卖到十文钱一支。
这样就会让买的人觉得，你这也太会坑人了，从而对他，以及他销售的产品，产生很不好的印象。
赵成也是把这事拿出来跟婆婆商量了一番，问道：“婆婆你对此怎么看？”
张婆婆觉得赵成想得还挺多的。
而也是这一日，她才得知他在外面做的是什么买卖，敢情卖的是蜡烛。
这也好，起码比做什么杀头的事要好多了，而面对赵成的问题，张婆婆却是脸上有些不解地先反过来问赵成道：“以你这蜡烛的成色，分明可以卖到更高的价钱，就算是十文钱一支也不过分，为何你偏偏就只卖五文钱，难不成你就不想赚到更多的钱？”
赵成盯着桌上被点燃的蜡烛，那是示范给婆婆看的，随后也是回道：“我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若是太贵了，说不好就没那么多人买了，而且，卖得低的话，我大宋家家户户都能用上蜡烛，我觉得也挺好。”
张婆婆十分不解，“挺好？什么意思？”
赵成：“就百姓都能用上蜡烛，挺好。”
张婆婆当时便被赵成这话给逗笑。
“你这样，当不好商人。”
赵成也想了想，回道：“确实。无所谓，反正能赚钱就行。”
张婆婆发现赵成真的天真得可怕。
所以这人到底是怎么活到三十三岁的。
这得多不谙世事啊。
“婆婆你还没说怎么办呢。”
张婆婆便道：“那你这定价五文钱一支，到时候给别人发工钱，是不是还得从你自己的利润里扣？”
赵成：“这当然！”
张婆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见过你这么傻的。那你这赚的，够你做蜡烛的成本？”
赵成：“肯定够够的。我怎么可能傻到亏钱卖？婆婆你要这么说，就有点侮辱人了。”
张婆婆便道：“其实你本身就掌握着那些蜡烛，你只要与对方定好规矩，而且给足对方工钱，对方自然也就不敢乱来。否则，若是对方违反了你们定好的规矩，你下次便不与对方合作便是了。”
赵成：“那万一对方到时候见我不与对方合作，又怨恨上我怎么办？”
张婆婆道：“这世上哪有人是不会被其他人怨恨的，你这不是有王德用，有范仲淹么？只不过我以为，这雇人给你做工，还是找远一点的，这隔壁邻居的，就不要找了。”
赵成确实有想过芳芳，毕竟对方勤快，又是邻居。
随后便道：“都听婆婆的！”
第八天。
在卖完了今天的份后，赵成便开始物色人选。
其实满大街都是像他这样的担着东西到处跑的。
大宋一点都不缺人力。
只不过大多数人，现如今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你贸贸然地让人家转行，似乎也不大好。
赵成找了一家普通的茶水店坐了下来，一边喝水补充水分，一边看看有什么人能用，最好当然是招个老实点的。
不过好像给自己买个奴仆的话，说不定会更好。
当然！
奴仆其实也有盗用自家主人钱财的。
“如果给自己找一个亲近的人，整天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样反倒可能也不太好。那样自己的秘密岂不是更容易暴露，可不是谁都是婆婆那样的，不过问他秘密的人。”
正当赵成这样想得出神的时候，一双手忽然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兄弟，可算是让我找着你了。”
一个气喘吁吁的读书人，突然出现在赵成的身后。
赵成心想自己在这也没啥熟人，回头仔细一看，幸好才过了十日都不到，因而对对方还留有一点印象。
“你不是……”
赵成话都还没有说完，对方便施施然地向他行礼道：“鄙人钱子谦。可算是把你给找到了。”
“……”赵成。
见赵成懵在那里，钱子谦也是连忙坐了下来，喘了一口气，这才跟赵成道：“我此前在你这买过蜡烛，你不记得了？”
“记得记得，不知有何贵干？”赵成也给对方回了一个礼。
钱子谦坐下，一边拉着他的衣袖，一边激动地跟他说道：“我此番前来，其实是想要与你谈一下合作！”
赵成：“额……”
钱子谦也不废话，直接便道：“你那蜡烛还有多少？我有多少要多少。”
赵成：“这……”
见赵成一脸疑虑的样子，也是道：“放心，钱不是问题。”
赵成心想，你这是当我是水鱼呢。
不过见对方好像一脸捡了大便宜的样子，便装作弱弱地道：“那你想要多少？”
钱子谦虽说是读书人，但也是出自商人之家。
正所谓有钱了，就让自己的子弟去读书。
钱子谦恰恰便属于是这样的人。
只不过他是妾生，也不怎么受宠。
家族能够给到他的资源，其实也十分地有限。
随后钱子谦便试探性地问道：“五千支？”
说实话，五千支，钱子谦都担心赵成有点做不来，毕竟在他看来，赵成说不定只是一个个体户。
赵成便一脸为难道：“这……”
对方立马道：“三千支也行！”
赵成只好道：“你这一个人，也用不来三千支吧？”
对方眼见骗不过赵成，只好道：“实不相瞒，我觉得你的蜡烛做得极好，因此……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一下，你做，我卖。”
赵成心想，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赵成只好道：“额……那我为何一定要与你合作？”
钱子谦也是愣了一下下，这人还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然，蜡烛是赵成做的，他其实也不能拿赵成怎么样。
只是道：“我认识的人多，这样卖得快。我给你按六文钱一支算，多给你一文钱，如何？”
赵成便道：“不好。”
钱子谦看赵成明明一脸老实人的样子，而自己都已经去到了六文钱的高价，怎么还不上钩？
难不成……
对方也发现了自己卖便宜了？
赵成也是道：“七文吧，而且你不能在东京城方圆十里卖。”
钱子谦：“额……”
“为何？”
只见对方愣了愣。
赵成便道：“东京城是我在卖。你在这里卖了，那我做什么？”
钱子谦一脸愕然：“我替你卖，不好？”
赵成便道：“我以为，你去别的地方卖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