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保命符

晨雾在林间织出绡纱，江绯棠盘坐在歪脖子槐树下。根须刺破脚踝钻入土壤时，她听见地底百丈深处岩浆流淌的轰鸣——十万年魂兽的感知力正在苏醒。

奥斯卡盘腿坐在三丈外的青石上，怀里抱着装香肠的竹篓。他故意把琉璃瓶碰得叮当响，见女孩没反应，又揪了片草叶吹不成调的小曲。

“你再吵，“江绯棠闭着眼开口，“我就让藤蔓把你挂树梢喂山雀。“

少年嬉笑着凑近，却在距她三尺处被无形屏障弹开。晨光穿透薄雾的刹那，他看见女孩周身浮着十二个淡金色光点，每个光点里都蜷缩着未开的海棠苞。

马红俊就是这时候撞开篱笆的。他头顶粘着鸡毛，怀里揣着冒热气的油纸包，抬脚就踹奥斯卡屁股：“闪开闪开！我给姐姐带了葱油饼！“

“谁是你姐姐？“奥斯卡揉着屁股摸出削皮刀，“没看见棠棠在修炼？“

红发男孩突然蹲成团火球。金红魂力不受控地外溢，把油纸包烧出焦痕：“昨晚说好的！“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未愈的咬痕，“我喂过血了！“

江绯棠睫毛微颤。缠绕在槐树根部的魂力丝线突然绷断，十二朵海棠苞齐齐绽放。奥斯卡猛地扑倒马红俊，险险避开迸射的花刃——最锋利的瓣尖贴着男孩耳廓划过，削断一绺卷发。

“控制不住魂力就别凑热闹。“奥斯卡把油饼塞进自己嘴里，“瞧你把棠棠气的。“

马红俊突然不说话了。他盯着江绯棠发梢凝结的露珠，那些水珠正沿着她脖颈滑进衣领，在锁骨窝聚成小水洼。朝阳刺破云层的瞬间，少年瞳孔燃起两簇金火。

“姐！“他扑通跪坐在海棠阵外，“教我那个会开花的火球术！“

弗兰德就是这时候把铜铃砸过来的。铃铛穿过魂力屏障毫发无损，精准命中奥斯卡后脑勺：“小兔崽子们，晨练时间啃油饼？“

江绯棠收势不及。暴走的魂力掀起气浪，十二朵海棠同时炸成齑粉。纷飞的花沫中，她腕间突然传来灼痛——弗兰德昨夜给的红绳手链亮起诡谲纹路，硬是将外溢的魂兽气息压回体内。

“呼吸法错了。“院长踩着满地花瓣走近，“木属性魂力要走太阴脉，你偏冲手少阳。“

他枯枝般的手指突然点在江绯棠脐下三寸。少女闷哼一声，周身经络浮现淡青色荧光，隐约可见魂力在肺经处淤成乱麻。

马红俊突然把手按在院长后腰。炽热魂力顺着手掌涌入，弗兰德闷笑着加力：“小凤凰看好了，这才是凤凰血正确的用法。“

江绯棠感觉淤塞的经脉被岩浆冲开。她本能地伸展根系，方圆十丈的野草瞬间蹿高三尺，惊得奥斯卡香肠都掉了。

正午时分，少女腕间已缠上七条红绳。弗兰德把最后一颗琉璃珠按进绳结，珠子内封着的竟是马红俊昨夜那滴血：“遇到七十级以上魂师，往珠子里灌魂力。“

马红俊正蹲在爆长的狗尾巴草丛里逮蚱蜢，闻言举起挣扎的绿虫子：“能烧吗？能烧吗？“

奥斯卡突然从背后锁他喉：“先赔我的晨练香肠！“两人滚作一团，压倒大片野花。

江绯棠凝视手腕。十二颗海棠籽从袖口滚落，遇风即长。当第一朵花绽到碗口大时，她听见根系深处传来母亲的叹息——当年救下弗兰德的海棠树，此刻正在星斗大森林抽芽。

暮色染红训练场时，新栽的十二株海棠已亭亭如盖。马红俊蜷在最粗的枝桠上打盹，嘴角还粘着饼渣。奥斯卡在树下串琉璃珠，每串好七颗就系到花枝上。

“为什么是七？“江绯棠用藤蔓替他绾发。

少年指尖转着削皮刀，刃面映出她雪色长发：“七宝琉璃塔有七层啊。“他突然把刀插进树干，惊落几片花瓣，“等我能做出金纹香肠，就带你去七宝城看琉璃瓦。“

弗兰德的狂笑划破夜空。老猫鹰蹲在房梁记录：十万年魂兽栽的海棠，每片叶子都凝着露水化成的魂力结晶。

当北斗七星垂到树梢时，马红俊的呼噜声里混进句梦呓：“姐...明天烧院长胡子给你看...“

江绯棠把凤凰纹护身符塞进他衣襟。月光穿过红绳手链，在地上投出星斗大森林的图腾——那里面沉睡着十二朵本命海棠，也是她留给少年们的护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