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逃亡
雨水顺着林墨的衣领滑入后背，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旧城区的街道在暴雨中显得格外阴暗，两侧的老式建筑像沉默的巨人俯视着这个狼狈的少年。他紧握着苏璃给的银色徽章，上面的青鳞龙纹路已经被汗水浸透。
“陈氏钟表店...“林墨喃喃自语，扫视着街道两侧的招牌。按照苏璃的说法，这家店应该就在旧城区的主干道上。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刹那间照亮了巷子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面——褪色的招牌上，“陈记钟表维修“几个字几乎与斑驳的墙面融为一体。林墨快步走去，店门上的铜铃在他推门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店内比想象中宽敞，四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钟表，滴答声此起彼伏，形成一种奇特的韵律。柜台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用放大镜检查一块怀表的机芯。他头也不抬地问道：“修表还是买表？“
林墨犹豫了一下，将徽章放在玻璃柜台上：“我找陈师傅。“
老人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放下放大镜，抬起眼睛——那是一双不同寻常的眼睛，右眼是普通的棕色，左眼却是银白色的。目光落在徽章上时，他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
“这徽章...“老人拿起徽章仔细端详，手指微微发抖，“青云的徽章。十七年了...“
“您就是陈师傅？“林墨向前一步，“我是林墨，林青云的儿子。苏璃让我来找您。“
老人的表情瞬间变得警觉。他快步走到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拉下窗帘，然后示意林墨跟他进入后屋。穿过堆满钟表零件的工作间，陈师傅在书架前停下，按下了隐藏在《钟表发展史》后面的一个按钮。
书架无声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楼梯。
“跟我来。“陈师傅的声音变得低沉有力，完全不像刚才那个普通的钟表匠，“这里说话安全。“
地下室远比林墨想象的现代化——四周墙壁覆盖着某种银色金属，中央是一个全息投影台，角落里甚至有个小型武器架，上面陈列着几件造型奇特的兵器。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悬挂的青鳞铠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坐。“陈师傅指向一张椅子，自己则走到投影台前操作着什么，“苏璃那丫头还好吗？“
“她为了掩护我，引开了猎龙者。“林墨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她...她是我表姐？“
陈师傅的手停在半空，转身惊讶地看着林墨：“她告诉你了？“随即又摇摇头，“也是，都到这种地步了...没错，苏璃是白龙皇室现任家主的女儿，你母亲的侄女。“
全息投影突然亮起，显示出一段模糊的影像——一个与林墨有七分相似的青鳞卫战士正在说话：
“老陈，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墨儿已经找到了你，而我和月华恐怕...“影像中的林青云神色凝重，“圣地中的研究资料必须保护好，那是我们十七年心血的结晶。最重要的是第七号样本，它能证明...“
影像突然扭曲中断，陈师傅懊恼地拍了拍机器：“这段总是卡在这里。我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修复。“
“那是我父亲？“林墨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在说什么样本？“
陈师傅叹了口气，调出另一段影像。这次画面中出现了三个人——林青云、白月华，还有一个穿着暗红色龙鳞铠甲的高大男子。三人似乎在激烈争论什么。
“这是十七年前的记录，“陈师傅解释道，“你父母和龙族首席研究员苍炎的争论。那时苍炎已经痴迷于混血力量的研究，主张用极端手段创造'完美龙裔'。“
影像中的苍炎突然转身，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们不懂！混血才是龙族的未来！禁锢在单一血脉中的种族注定衰亡！“
“所以'影刃'就是苍炎？“林墨盯着那个红甲男子，“猎龙者的首领原本是龙族？“
陈师傅关闭投影，脸色阴沉：“没错。十七年前，苍炎秘密进行活体混血实验，导致数十名龙族和人类死亡。你父母发现后向长老会举报，苍炎被判流放。没想到他投靠了猎龙者，反过来猎杀龙族...“老人拳头砸在桌上，“你父母失踪那天，正是苍炎带人袭击了研究所。“
林墨感到一阵眩晕，所有的线索终于串联起来——父母的失踪、猎龙者对混血之子的执着、苏璃所说的长老会内部分歧...
“北方圣地...“林墨抬头，“父亲在那里留下了什么？“
陈师傅走到武器架前，取下一把青色的短剑：“时间紧迫，先跟我来。“
地下室尽头还有一扇暗门，推开后是一个圆形的训练场。场地上画着复杂的龙脉运行图，四周摆放着各种训练器械。
陈师傅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把短剑扔给林墨，“青鳞卫的标准武器，注入龙脉能量后可以释放剑气。“
林墨接过短剑，剑柄上的鳞片纹路立刻与他的手掌产生了共鸣，微微发热。
“试着激活你的青鳞血脉。“陈师傅退后几步，“然后向那个靶子挥剑。“
林墨不解，却仍旧照做，深吸一口气，引导体内的青色能量流向右手。鳞甲迅速覆盖了他的前臂，短剑开始发出淡淡的青光。他向前一挥，一道半月形的青色气刃飞射而出，在十米外的金属靶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不错的天赋。“陈师傅点点头，“现在，尝试调动你的白龙血脉。“
这次林墨更加谨慎。银白色的能量比青鳞能量更难控制，像冰水一样在经脉中流动。当能量注入短剑时，剑身结出了一层薄霜，挥动时带起一阵寒风。
“很好。“陈师傅的眼睛亮了起来，“现在，试试同时使用两种能量。“
林墨咬了咬牙，同时唤醒两股能量。剧痛立刻从胸口蔓延开来，青与白的光芒在体内激烈碰撞。短剑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
“控制它们！“陈师傅大喊，“不要对抗，引导它们融合！“
汗水顺着林墨的额头滑下。他想起苏璃的话——“混血不是诅咒，而是希望“。闭上眼睛，他不再试图压制任何一方，而是想象两股能量如两条河流交汇，互相缠绕却不相冲。
短剑上的青光与白光螺旋交织，最终融合成一种奇特的青白色火焰。林墨向前一挥，火焰化作龙形气劲呼啸而出，击中靶子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金属靶瞬间汽化，后面的墙壁也被熔出一个大洞。
“龙神在上...“陈师傅目瞪口呆，“青白龙焰...传说是真的...“
林墨自己也震惊不已，但随即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他踉跄几步，被陈师傅扶住。
“能量消耗太大了。“老人扶他坐下，递来一瓶蓝色药剂，“喝下去，能快速补充龙脉能量。“
药剂带着铁锈味和薄荷的清凉，林墨喝下后立刻感觉好多了。
“这种融合技能不能常用。“陈师傅严肃地说，“在你完全掌握前，每次使用都会消耗大量生命力。“他看了看手表，“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告诉你关于北方圣地的事。“
回到主室，陈师傅从保险箱中取出一块青色水晶：“这是龙晶钥匙，能打开圣地最内层的封印。你父亲在那里藏了三样东西——混血稳定剂配方、关于苍炎叛变的全部证据，以及...“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突然从楼上传来，整个地下室都随之震动。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警报器刺耳地响起。
“他们找到这里了！“陈师傅脸色大变，迅速将龙晶钥匙塞进林墨手中，“从逃生通道走！直通城外的废弃地铁站！“
“您呢？“林墨不肯接。
“我拖住他们。“陈师傅已经穿上了那套青鳞铠甲，动作敏捷得不像老人，“听着，圣地中沉睡的不只是知识...第七号样本是...“
第二声爆炸打断了他的话。天花板破开一个大洞，三个黑衣人顺着绳索降下，手中的武器立刻锁定了两人。
“林墨！“为首的黑衣人喊道，“影刃大人要见你！“
陈师傅一把推开林墨，同时按下墙上的某个按钮。地板突然分开，林墨掉入一条滑道中。在完全滑下去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陈师傅独自面对三个猎龙者的背影，以及老人喊出的最后一句话：
“第七号样本是活的！别唤醒它！“
滑道曲折向下，林墨在黑暗中滑行了近一分钟，最终跌入一个潮湿的隧道。远处微弱的灯光显示这是条废弃的地铁线路。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手中紧握着那块龙晶钥匙。
钥匙在他掌心微微发热，内部似乎有液体流动。林墨将它举到眼前，隐约看到核心处有一个微小的影子——像是某种蜷缩的生物。
“第七号样本是活的...“他喃喃重复陈师傅的警告，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父亲如此重视这个发现。
隧道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猎龙者的搜索队已经追来了。林墨将钥匙藏进内袋，开始沿着铁轨奔跑。每隔一段距离，墙上就有荧光标记指示出口方向。
跑出约五百米后，一个岔路口出现在面前。左边的标记指向“北出口“，右边则写着“维修通道“。林墨刚要往左转，突然听到右边通道传来熟悉的龙语低吟——那是苏璃曾经用过的治疗咒语。
没有任何犹豫，他转向右侧。通道尽头是一扇生锈的铁门，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林墨悄悄靠近，从门缝中窥视。
门后是一个简陋的医疗室，苏璃被锁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手腕和脚踝都戴着抑制龙族能量的镣铐。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在她手臂上注射某种紫色液体。
“最后一剂追踪血清。“女人冷漠地说，“现在无论那个混血小子到哪里，长老会都能找到他了。“
苏璃虚弱地抬起头：“你们...不会得逞...他会去北方圣地...“
“当然会。“女人轻笑，“那是我们故意留下的线索。影刃大人已经在圣地布置好了一切。“她俯身在苏璃耳边说了什么，林墨听不清，但看到苏璃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女人离开后，林墨等了五分钟才轻轻敲门：“苏璃？是我。“
门内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然后是苏璃急促的低语：“林墨？快走！这是个陷阱！他们故意放我逃到这里，就是为了引你出来！“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但他的手已经推开了门：“我不会丢下你。“
医疗室内，苏璃挣扎着从倒下的椅子中站起来，镣铐发出刺耳的声响。看到林墨的瞬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恐惧取代：“你不明白...长老会已经和苍炎达成协议...他们要你的血...“
“我的血？“
“混血之子的血能打开远古封印。“苏璃急切地说，“苍炎需要的不是研究资料，而是你！“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和喊叫声：“检查那个医疗室！有能量波动！“
林墨迅速帮苏璃解开镣铐，但她刚站起来就跌倒了——那些紫色药剂明显削弱了她的力量。
“你先走...“苏璃推着他，“去北方圣地，找到稳定剂...“
“不。“林墨坚定地蹲下身，将苏璃背起来，“这次换我带你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至少有五六个人。林墨环顾四周，发现天花板上有一个通风管道。他跳上医疗床，用力拧开通风盖，先将苏璃托上去，然后自己也爬了进去。
狭小的管道内，两人只能匍匐前进。苏璃的气息越来越弱，她的头靠在林墨肩上：“为什么...回来...“
“因为你说过，“林墨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混血不是诅咒，而是希望。“
管道尽头通向一个维修井，林墨踢开井盖，带着苏璃爬了出去。他们置身于一个废弃的站台上，远处是城市闪烁的灯火。雨已经停了，但夜风更加刺骨。
“我们需要藏身之处...“林墨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站台墙壁上的一张老地图——其中一个站点标记着“龙脊仓库“。
“龙脊...“他想起父亲笔记中提到过这个地方，“那是青鳞卫的旧基地！“
苏璃微微点头，已经说不出话来。林墨背紧她，沿着铁轨向目标方向走去。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苏璃的生命在流逝，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两股能量在不安地躁动。
龙晶钥匙在口袋中发烫，仿佛有生命般脉动着。林墨不知道北方圣地藏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在猎龙者和长老会的围剿中活下来。但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保护好背上的这个人，然后揭开所有的真相。
哪怕要与全世界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