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版说明

西南联大是七七事变后高校内迁设于昆明的一所综合性高等学府，汇集了包括当时的国立北京大学、国立清华大学、私立南开大学等在内的国内顶级大学。在从组建到停办的短短八年多时间里，这所大学的师生与中国人民一起经历了艰苦卓绝的岁月，谱写了光辉灿烂的篇章，铸就了中国现代教育史上一座不朽的丰碑。

诞生于战火纷飞年代的西南联大，虽然存在时间短暂，却输出了一大批重量级人才，包括杨振宁和李政道两位诺贝尔奖获得者，黄昆、刘东生、叶笃正、吴征镒和郑哲敏5位中国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赵九章、郭永怀、陈芳允、屠守锷、杨嘉墀、王希季、朱光亚和邓稼先8位“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以及170多位中国科学院院士和中国工程院院士，真可谓“山河沦落处，群星闪耀时”。

取得这样的教育成就，离不开西南联大独特的学术氛围和积极进取的精神。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西南联大办学环境极其艰苦、物资极其短缺，只能通过租借民房、庙宇、商店及当地中等学校的校舍等办学。为躲避日本战机的轰炸，他们移到荒野，以天地为课堂。而且西南联大的教授们，如闻一多、朱自清、陈寅恪等，也过着极其清贫的生活。

由于办学条件很差，那时候的西南联大甚至连课本都印不起，老师和学生用的课本数量极其有限，只能很多学生共用一本课本，上一届学生用完了，传递给下一届学生，课本的边空或间隙处，往往留有不同学生密密麻麻的各种笔记。

尽管条件如此艰苦，西南联大的师生却无一日懈怠，老师拼命教书，学生拼命学习，大家迸发出积极向上的求知热情，表现出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以至于文学家林语堂路过昆明，参观了联大简陋的校舍，看到师生的教、学状态后，激动地惊叹：“联大师生物质上不得了，精神上了不得！”西南联大光辉的爱国精神、不凡的办学历史、卓越的求知精神，彪炳史册，激励着当今的我们。

历史远去，大师不在，但西南联大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和文化遗产却熠熠生辉。西南联大的大师们用他们富足的精神、高尚的人格以及深厚的学识，为我们留下了凝聚他们心血的课程。这些课程闪耀着智慧的光芒，照亮了求知学子前行的道路，也为民族复兴提供了精神食粮。

为了把西南联大留下的宝贵财富与文化遗产继承和发扬下去，我们特别策划和汇编了这套“西南联大老课本”丛书。这套丛书包含《大一国文》《中国通史讲义》《大学一年级英文教本》等分册，我们力求通过这套丛书为广大读者全面真实地展现西南联大的教育精神和大师的风采，以及中华文化的源远流长和博大精深。

民国时期思想相对比较活跃，许多大学可以自编教材，授课允许教授自由挥洒。因此，那个时候的许多课本不但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而且体现了各大学别具一格的办学风格。

“大学语文”是自民国时期起就在各高校普遍开设的课程，是当时大学一年级学生的公共必修课，当时被称为“大一国文”，在大学众多课程中居于十分重要的基础地位。西南联大的课本《大一国文》是在1938年至1942年期间，由杨振声、朱自清、浦江清、罗庸等学者教授主持的大一国文编撰委员会编订的，是西南联大为全校大一新生学习国文而汇编的教材，也是全校大一学生的共同必修课，计6个学分，不及格者不得毕业。

为了给大一新生最好的国文课本，杨振声、朱自清、浦江清、罗庸等学者教授亲自编选了四年之久，才最终确定了课本的选文。它由当时西南联大编印的《西南联合大学国文选》和《西南联大语体文示范》合编而成。整个课本内容分上、中、下三篇，上篇选文言文22篇，中篇选语体文16篇，下篇选古诗词43首，收录的文章上至先秦、下至新文化运动时期，时间跨度非常大，涉及内容非常广泛。

这个课本在选篇上，体现了各位大家的家国情怀和良苦用心。书中所选的《李陵苏武传》《诸葛亮传》《金石录·后序》《史忠正公可法传》等传记文，以及陶渊明的《咏荆轲》、王昌龄的《从军行》和《出塞》、陆游的《书愤》和《示儿》等诗词，无不体现了古代豪杰传记言明王师必会北定的决心和信心。在中国遭遇日本侵略、蹂躏的屈辱岁月，这些篇目体现出一股凛然正气和家国情怀，激发出中国人民英勇不屈抗击外敌入侵的气概和决心。

语体文可以培养学生利用语体文（白话文）撰写文章表达思想的能力。课本中语体文部分所选文章虽然较少，但基本上是名家代表作。曾任西南联大中文系主任的罗常培说：“当初选录的时候，很小心地挑选这十几篇语体文，无非想培养一点新文学运动里秀出的嫩芽，让它慢慢儿地欣欣向荣，不至于因为缺乏灌溉就蔫萎下去。”这也反映出编者们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做出的大胆尝试。毫无疑问，这种尝试迈出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步。

此外，为了展现学者教授们的学术风采，所选内容均为每位先生比较擅长的领域，并具有他们各自的特色，如胡适的议论文、鲁迅的小说、林徽因的散文、朱光潜的美学等等，真正体现了西南联大学术上的“自由开放”和教学上的“百花齐放”。汪曾祺曾这样评价西南联大的国文课本：“这是我走上文学道路的一本启蒙的书。”

我们汇编的这本课本是根据中国国家图书馆收藏的1940年版《西南联合大学国文选》（以下简称“国图馆藏版”）校订整理而成的。我们认为这是目前所知最老的、原汁原味的“西南联大老课本”。

在整理本书过程中，我们秉持“既忠实于原作，又方便读者阅读”的原则，在最大限度保持原作面貌与风格的基础上，部分地方按现代出版要求和读者阅读习惯做了规范、调整，并纠正了某些明显的讹误。具体如下：

1.国图馆藏版部分文章之间存在篇名、作者、出处编排方式不统一等现象。按照现代的出版要求，我们重新调整了文章的标题、作者和出处等的编排方式。

2.为方便读者阅读，本书根据2012年开始实施的《标点符号用法》，对国图馆藏版书中明显不符合现代出版规范的部分标点符号做了修正。例如，国图馆藏版书中直接引用某个句子，引号前用了逗号，本书中统一改为冒号；国图馆藏版书中人名、地名等名词之间未加顿号隔开，本书中统一做了添加；国图馆藏版书中引用的文章或书等未加书名号，本书中统一做了添加；等等。

3.国图馆藏版书中古文的断句方式跟现在惯常的断句方式有明显不同，甚至有不恰当之处。我们将明显不太恰当之处做了修正。例如，明显是疑问句或感叹句的，国图馆藏版书中句末却用了逗号、句号或分号，本书将其做了规范，等等。其他标点符号或断句方式基本保持原样。

4.国图馆藏版全书都是繁体字，且存在大量现今已经不常用的异体字，为方便读者阅读，本书中都统一为现在常用的简体字。此外，国图馆藏版书中出现的通假字、避讳字等，本书中基本保持原样，未做修改。

5.国图馆藏版书中一些字、词、句子等，现今一些版本中做了删减，而本书保持了原样，不做删减。例如，本书中“魏王使客将军”（《鲁中连义不帝秦》），现在一些版本没有“使”字；等等。

6.为了尊重作者和原著，我们对部分地方因时代特色或地方语言习惯差异等造成的明显问题，基本未做处理。例如，“想像（想象）”“那里（哪里）”“作诗（做诗）”“名子（名字）”，以及“的”“地”“得”“底”等助词的用法。

7.国图馆藏版书中许多译名存在与现今常用标准译法不一致之处，如“亚里斯多德（亚里士多德）”“萨普福”（萨福），“沸洛伯（福楼拜）”“高惕式（哥特式）”“塞文狄斯（塞万提斯）”“萧士比亚（莎士比亚）”“赵叟（乔叟）”等，本书保持了国图馆藏版原译法。

8.修订了国图馆藏版书中其他明显的错误，例如，句末丢失标点符号、部分地方明显的错别字等。

其他地方，为保持原文风貌，编者未做处理。

《大一国文》不仅仅是一本教材，更是西南联大遗留给我们的宝贵精神遗产。我们希望读者朋友们借助这本书，了解西南联大的历史，以及大师们不拘一格的名士风范和学术风采。我们也希望，这所在民族危亡之际仍然坚守教育、传播优秀文化思想的大学留给我们的遗产，能够代代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