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希尔瓦尼亚家的过往
次日清晨，金色的阳光驱散了最后一缕硝烟。关于希尔瓦尼亚家以雷霆手段剿灭霍尔特帮的消息，如同野火般从野牛镇向四周蔓延。
那些亲眼目睹龙人族女子血洗赌场和放贷点的镇民们，正口沫横飞地描述着克莉丝与维多利亚战斗时的英姿，她们龙鳞闪耀的身影，利爪撕裂空气的尖啸，都成了地下酒馆里最热门的谈资。
而那些侥幸逃脱的霍尔特帮残党，更是添油加醋地散布着羊肠山谷之战的“真相”。
有人说亲眼看见希尔瓦尼亚家与远古龙神缔结契约，召唤出上千只早已灭绝的战争哥布林，有人赌咒发誓见到比战象还巨大的蜘蛛喷吐毒网，更有人信誓旦旦地宣称维多利亚夫人化身为百米巨龙，一口龙息就将整个山谷化为焦土。
在这些夸张传闻的推波助澜下，沉寂多年的希尔瓦尼亚家一夜之间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焦点。从周边村镇到凤凰城内，所有势力都在重新审视这个似乎正在借势崛起的古老家族。
三日后清晨，凤凰城林荫区，马尔卡托庄园。
顶层全玻璃打造的花房内，维托里奥·马尔卡托伯爵正慵懒地倚在藤编扶手椅上。
这位留着精致山羊胡、戴着黄铜圆框眼镜的血族家主，穿着丝质睡袍，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棋子，令人诧异的是，和他对弈的棋手竟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同样的山羊胡，同样的圆框眼镜，连睡衣上的褶皱都分毫不差。
棋桌旁，维托里奥的三个儿子和长孙恭敬地垂手而立。与父亲闲适从容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阳光直射处的达里奥显得格外狼狈。
由于血脉不纯，阳光对他而言无异于酷刑，苍白的皮肤泛起病态的红斑，豆大的汗珠顺着扭曲的面容不断滚落，浸湿了昂贵的丝绸衣领，他强忍着灼烧般的痛楚，连抬手擦拭的勇气都没有：
“父亲...确实是我私下暗示霍尔特...”达里奥的喉结上下滚动：“想让希尔瓦尼亚家的日子更不好过些...这样日后谈婚约时更容易让他们接受我们的条件...”他的话语因阳光的灼烧而断断续续：“这件事是我瞒着家族...可我也没想到那群狼人蠢货会把事情搞成现在这副样子，更没想到…..”
维托里奥似乎对儿子的忏悔毫不在意，修长的手指专注地摩挲着一枚炎魔造型的棋子，这副价值七千金克朗的魔法百族棋，正是当下在亚人族与人类社会中最风靡的对弈游戏，每一枚棋子都是由顶级魔具大师打造，远非市井平民所用的木制棋子可比。
他优雅地将炎魔棋子向前推动三格，当这枚雕刻着狰狞恶魔的棋子与对方高举宝剑的骑士棋子相遇时，炎魔突然张开獠牙，喷吐出一簇幽蓝色的魔焰。
那骑士棋子顿时在火焰中痛苦扭曲，精致的面容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惊恐与痛苦，最终在魔焰中化为灰烬。下一秒，一枚崭新的骑士棋子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棋盘边缘的备用区。
下了一步好棋，维托里奥脸上浮起些许笑容，这才漫不经心地抬眼：“更没想到希尔瓦尼亚家会反应如此激烈，是吗？”他镜片后的血色瞳孔闪过一丝讥讽：“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产生错觉，认为维多利亚那样的女子会被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所胁迫？”
“但...但是...”达里奥低着头，汗水滴落在花房的地面上：“维多利亚夫人不是也下嫁给了狮人族的艾森伯格家吗？我们血族总比那些粗鄙的狮人...”
“愚蠢！”
另一个丢掉一子的“维托里奥”突然拍案而起，棋盘上的棋子应声跳动：“你可知道，希尔瓦尼亚家与莱文斯顿家的婚约，是维多利亚父亲在世时就定下的！当年莱文斯顿家不过是在宴会上，以玩笑的口吻提议两家合并...”
老者的声音陡然拔高：“那个只知道摆弄画笔的阿尔伯特，为了妹妹的幸福连这种条件都答应了！可维多利亚呢？”他冷笑一声：“她宁可当众撕毁婚约，转头嫁给追求她的艾森伯格家长子，只为拉拢狮人族的势力壮大家族！”
维托里奥本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棋盘，轻声道：“这些年来，她独自将哥哥的几个孩子抚养成人，让日渐式微的家族重焕生机...”他忽然抬眸，血色的瞳孔直视达里奥：“你觉得，这样刚强的女子，会被你这些小把戏吓倒？”
脾气暴躁的“维托里奥”整理着睡袍重新落座，眼中满是轻蔑：“在你眼里没落的希尔瓦尼亚家是什么小角色？他们可是最纯正的红龙三大家族之一！维多利亚的父亲奥莱斯特曾是红龙军团副军团长，她的大伯阿尔卡迪乌斯更是带着主家在不列塔尼亚，当上了血裔双冠国的北境元帅！”
他冷笑一声：“不然你以为蓝龙德拉贡诺夫家，为什么肯把女儿嫁给那个只会画画的废物？”
本尊维托里奥叹息着接话道：“就是这样一个底蕴深厚的家族，你居然挑唆一个下阶狼人帮派去挑衅？现在这件事已经传遍凤凰城，我们马尔卡托家成了其他家族茶余饭后的笑柄，那些低阶亚人不懂贵族谱系也就罢了，可你呢？你不仅愚蠢还无知！但凡你认真研读过三大高阶亚人家族的族谱，都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陡然转冷：“哼，说到底不过是个一时情迷和下阶猫女生的杂血后代，是我对你期望过高了。”
“下阶猫女生的杂血后代”这句话像尖刀般刺进达里奥的心脏。他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牙齿将下唇咬得鲜血淋漓，最终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恩佐。”维托里奥淡淡唤道。
“在，父亲！”二儿子立即上前。
“即日起你接管达里奥手头所有生意和资源。”维托里奥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让他带着他那猫女母亲和他的几个孩子，立刻滚去瓦伦镇看守农场，记住，永远不要让我再在凤凰城内看到他们的身影！”
“遵命，父亲！“
恩佐恭敬应声上前，一把拽起瘫软在地的三弟。就在被拖出花房的瞬间，达里奥充血的双目死死盯住始终静立一旁的大哥莱昂内，那个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大哥。
是莱昂内告诉他父亲在为家族血脉衰退而忧心忡忡，是莱昂内透露父亲有意让马尔卡托家的第三代，与希尔瓦尼亚家的三小姐缔结婚约，是莱昂内明知希尔瓦尼亚家的深厚底蕴，却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个没落家族”，更是莱昂内暗示，若能促成此事定能讨得父亲欢心！
可那又如何呢，还不是自己蠢信了他的话！达里奥清楚父亲的脾气，此刻揭穿莱昂内只会换来父亲更残酷的嘲弄，他只能将满口血牙生生咽下，任由仇恨在胸中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