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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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重生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周深那张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的脸。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当我的视线与他对上的瞬间,那双眼睛里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李主任——!!!山醒了!!!山醒了啊——!!!”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因为激动和长久未眠而嘶哑变形,带着哭腔,响彻了整个病房!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主任几乎是冲进了病房,他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仔细地看着我睁开的眼睛。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如释重负的欣慰和浓重的心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在周深那狂喜的呼喊和李主任如释重负的低语中,我混沌的意识像是沉船被打捞上岸,一点点地、沉重地浮出水面。

身体的剧痛也随之清晰地、排山倒海般袭来,让我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发出微弱的抽气声。

李主任看着我痛苦的表情,眼中疼惜更甚,他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缓但依旧沉重的语气说道:“山,你这次能醒过来,就是老天爷给的第二次生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前那些糟心事,咱们都翻篇了,啊?”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感慨,“不过说真的,你小子……命是真硬!那天救护车把你拉到医院,抢救室的红灯亮了一整晚!医生前前后后给你抢救了整整六次!才把你从鬼门关的悬崖边上硬生生拽了回来!”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全身……大大小小几十处骨折!内脏出血,颅骨也有裂痕……昏迷了整整一个多月!这四十多天,我们所有人的心……都像在油锅里煎着啊!”

几十处骨折?抢救六次?昏迷一个多月?我难以置信地听着,巨大的震惊和后怕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我打了个寒颤。身体此刻那无处不在、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在无声地印证着这一切。原来,在我无知无觉的黑暗里,身体曾承受过如此可怕的摧残。

李主任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一种温暖的力量:“还有啊,你这趟从鬼门关回来的路费,可不是大风刮来的。是学校里的老师同学,还有街坊邻居们……大家伙儿知道了你的事,心里都难受,都惦记着你!你住院的钱,都是大家你一百我五十,一点一滴凑出来的!大家伙儿……都盼着你能醒过来,好好的!”

大家凑钱……救我?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冲破了眼眶的堤坝,瞬间浸湿了头下的枕头。滚烫的液体滑过脸颊,带着无法言说的酸楚和……一种迟来的、巨大的暖流。何德何能……我这样一个被命运抛弃、被亲人欺骗、甚至试图自我了断的“丧门星”,竟能得到这么多素不相识或曾经疏远的人,如此不计回报的关怀和援手?在我以为全世界都对我关上了门、熄灭了灯的时候,他们却用微小的善意,为我点亮了生的火种!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居委的张阿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讨好的和蔼笑容:“哎哟,山儿!我的好孩子!你可算醒了!真是老天保佑啊!”她走到床边,拍着胸口,“当初一听说你……你从楼上……哎哟,可把阿姨吓死了!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其实啊,当初你表姨收养你之前,是有人先来打听过你、想收养你的。

那人条件看着还挺不错呢!不过嘛,按规矩,论血缘亲疏,你表姨确实排在最前面,所以当时也只能优先考虑她……唉,谁能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竟然……”她适时地住了口,摇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虚弱地看着她,对她此刻的热情感到一丝讽刺和疏离。

张阿姨没在意我的沉默,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带着点邀功的意味:“不过现在好了!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前那个想收养你的人啊,听说你出事了,立马就又出现了!态度坚决得很呢!还说……他会负责把你那个失踪的‘前’监护人找回来,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

我心中猛地一沉,涌起巨大的荒谬感和警惕。表姨卷走了所有的钱,我现在除了这身伤痛和一屁股债务,一无所有。一个陌生人,图什么?

“张阿姨,”我声音嘶哑地问,“我现在……就是个累赘,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想收养我?他图什么?”

张阿姨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兴奋:“哎呀,瞧你说的!人家可是真心实意!你猜怎么着?这位啊,说是你爸当年在部队里,一个战壕里滚爬出来的铁杆战友!过命的交情!”她比划着,“人家一听说你遭了这么大的难,二话不说,连夜就赶过来了!不仅二话不说,把邻居们、学校凑给你的医药费,一分不少全给还上了!还额外给每家帮过忙的,都送上了好几千块钱的家电!说是感谢大家伙儿在他‘侄子’落难时伸了把手!这份仗义,这份情义!啧啧……”

我爸的……战友?我愣住了,在脑海中拼命搜寻关于父亲军旅生涯的点滴记忆。爸爸偶尔会提起部队的事,但很少具体说到某个人。一个从未谋面、甚至从未听父亲提起过的战友,为何会在我最不堪、最绝望的时刻,如此不计代价、近乎传奇般地出现?

几天后,在周深和李主任的悉心照料下,我的身体虽然依旧被疼痛禁锢,但已经能勉强靠着厚厚的枕头坐起来片刻。

这天下午,周深刚小心翼翼地把我扶坐好,喂我喝了点水,便拿着水壶出去打水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声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我以为是周深回来了,下意识地侧过头。

门口的光影里,站着的却不是周深。

一个身材异常高大、挺拔的男人,如同铁塔般立在门口,几乎挡住了大半的光线。他穿着熨帖的深色大衣,面容刚毅,线条如同刀削斧凿,眉宇间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沉稳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就捕捉到了病床上的我,眼神深邃难测。

而在他身后半步,安静地站着一个穿着剪裁合体、气质干练的女士套装的女人。她面容姣好,神情却异常冷静,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公文包,眼神同样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