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春日宴对峙
“待会跟着我,不要走远。”
姜月容拉过姜风眠的手,在她身侧轻声道。
这皇宫她已经不止来过一次了,有多少勾心斗角她很清楚,上次春日宴她就被太后赐婚给了三皇子。
她不记得自己被赐婚时是什么感觉了,但应当是不甘心的吧。所以,她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也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宫中有不少人觊觎镇远侯府的权势,妄图通过一纸婚约搭上关系的更不在少数。那她们就会成为棋子,成为筹码。
姜风眠乖巧的点了点头,对阿姐的担忧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但是她在外人眼中只是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啊,赐什么婚?冥婚还差不多。
大不了在太后面前表演一个吐血昏倒,吓死他们。而且把一个病秧子逼迫至此传出去也不好听。
通向宫内的小道两旁红墙高立,几乎将阳光隔绝在外,抬头只见这一方天地,瞧着压抑得很,不免感觉几分阴寒。
这皇家的运势削弱至此,被颠覆也是必然。
李安意安静地走在她的身后,内心却在絮絮叨叨。
“太后宴请,几个皇子应该都会来吧,但是男主毕竟伤得是后庭,那一坐岂不是......咦,好歹是男主以为起码是个1呢?结果给一个小小侍郎之子当0,养了几天也不知道好了没有。要是不来那可就坐实了,来了还能辩解那是流言蜚语。真是丢人,那三皇子也真是的,做人这么能这么缺德呢?人没杀成但诛心呐。男主也是个蠢货,扮猪吃虎一动手就动到三皇子地盘上去了,这下真成猪了......”
有些词汇听不太懂,但是听起来很有趣,尤其背后推波助澜的是自己,借刀杀人起来就更有趣了。
不过她也很好奇萧沐辰到底能不能坐,毕竟她放的可是烈性春药啊,催情一只狗熊都绰绰有余,用到人身上不得躺个好几天。
更何况她还喂了不能人道的药,效果直接翻倍,今后他这辈子都别想行房中之事,也别想去嚯嚯其他姑娘了。
可惜,这和他故意玷污阿姐清白,四处传播阿姐勾引他的谣言,引得阿姐被退婚身败名裂比起来不算什么。
只要他敢往阿姐身边凑,她就给他下更猛的药。
“三位小姐,沁芳园到了,宴会还未开始,您们可先行入座。”
领着她们前来的宫女恭声道。
“多谢。”
姜月容福身,朝她微微点头。
这里的位次都是有讲究的,按家室尊卑高低排位,以镇远侯府的地位位置自然是在仅次于太后皇子公主的右位。
在此之前就已经来了不少人,有公子贵女也有太后请来的京都当下最负盛名的文人墨客。
姜风眠她们几个一来,能明显感觉到四周寂静了一瞬,紧接着是一些窸窸窣窣地小声交谈。
“春日宴以诗作兴,她怎么还敢来的。”
“我还以为她都不敢出门了呢。”
“人家镇远侯府可有钱有势,哪里会顾忌这些脸面。”
说得最大声的大概就是那些文人墨客。
该说不说,是不入朝堂不知镇远侯的可怕,他们作些酸诗讽刺的最多的也是镇远侯,嗜杀成性枉顾人命。
他们就像闻到骨头的狗,狺狺狂吠。他们捕风捉影吐唾沫星子,彰显自己的清高,把自己衬得与众不同。
姜风眠感觉到姜月容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别管他们,走吧。”
姜风眠斜眼瞟了他们一眼,最终还是跟着姜月容走了。
一步步掠过他们,走向了高位。
李安意在京都盛有才女之名,在这种场合很受那些才子佳人的欢迎,问候请教倒是不少。
显得她们这边冷清多了。
不对,还是有人的,不过是来找茬的。
姜月容显然还是不适应,坐在位置上低垂着眉眼不说话。
姜风眠朝她靠了靠,笑吟吟道:“我一直都相信阿姐。”
姜月容一愣,看着她欲言又止。
“呵,相信,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就相信,窃取诗文何其令人不耻!何公子宽宏大量才不跟她计较,不代表你们就可以在这里颠倒是非。”
一脾气火爆的蓝衣姑娘冷哼一声,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这位小姐......”
姜月容紧蹙着眉,面色相当不悦,想要开口辩驳。
“呵,蠢货。”
姜风眠骤然出声。
两人都愣住了,兴是她的外表太具欺骗性,那位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这位姐姐,是谁教唆你来的呢?”
姜风眠没有回她的话,而是歪头笑着看向她。
“什么教唆,本小姐只是不平罢了。”
“是你口中那位何公子叫你来的,对吗?”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是不是跟你说,‘诗文被窃我也不想埋怨他人,但我实在没想到曾经随手写下的诗篇竟被有心之人窃去了,我无权无势而镇远侯府权势滔天我也无力反抗,只是可惜忍气吞声,折了这文人风骨。’然后,决绝地发誓风骨不再以后再不做诗文了。”
姜风眠摇头晃脑学的活灵活现,绝望、无助、愤慨、悲愤多种情绪展现在脸上,精彩纷呈。
贺宣茗都在某一刻幻视了那张脸,但她更震惊的是这些话同方才何公子说得一般无二。
不可能,兴许只是听力好恰巧听到了而已。
“是又怎样。”
“为什么偏偏是你来了呢,他自己怎么不来。畏惧权贵?那怎么敢教唆你来呢?是怕了,是心虚。因为那诗文是他偷来的,封笔是因为写不出和那一般风骨气势的。”
姜风眠轻飘飘地说出这些话。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少在这颠倒黑白!”
贺宣茗的嗓音放大了些,引来了不少人瞩目,她们这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三言两语的都是指责,到底都是文化人说不出更难听的话。
在姜风眠听来都没什么感觉,但这对姜月容就不一样了。
“够了!”
姜月容骤然提高了嗓音,极少见的动怒了。
阿鸢都在为自己辩解了,她也不能再逃避了,更何况她本就没做错!
“说我窃取诗文,证据呢?凭那一张稿纸还不足以定我的罪,让那位何公子亲自来同我对峙!”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气势镇住了,一向被称作温婉的人此时有些陌生。
“太后娘娘到!”
还未开启的闹剧被太监尖锐的声音打断。
各位发酵中的情绪被强硬的按了回去。
“臣女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微臣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草民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雍容华贵的女人看着下面叩拜的人,缓缓坐上了尊位。
太监宫女垂首侍奉在侧。
“诸位请起吧,寻常宴会都不必拘束。”
“是。”
底下的人全部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姜风眠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垂帘听政稳坐朝堂,后来搅动一番风雨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她就在那高台上静静坐着,举手投足都是威严。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却让她看起来更加深不可测。
不好对付,这是姜风眠的第一印象。
一位宫女靠近在太后身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太后摆了摆手,冷笑一声。
“倒是挑了个好时候。”
这句话意味不明,却没人敢说一句话。
那些个皇子还没来,竟然敢让太后等,不是他们胆子大,就是有事拖住了他们,能拖住他们的普天之下自然只有皇帝的事了。
“三皇子到!”
“四皇子到!”
“......六皇子到!”
姜风眠等着脖子都酸了,听到这几声通报,立马抬起头,眼睛闪烁着微不可察的兴奋光芒。
其他的不论,她最期待的就是六皇子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抬头的还有一旁的李安意。
两人对视一眼,表面笑笑,内心都是一声冷哼。
“参见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
“诸位不必拘礼,请起吧。儿臣们来迟,在此向太后娘娘请罪了。”
说话的人身着青袍,看着俊秀儒雅,一身书生气质。
她猜,这是三皇子,一股子虚伪味。
左边的人一身蓝袍,看着......不太聪明。
算了,不重要。
六皇子萧沐辰居然真的来了,所有人的视线几乎一瞬间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那些明里暗里上上下下打量的视线,让他面色很有些难看,但他又不能发火斥责,只能默默忍了。
他今日一身墨衣,看着很是低调,长相俊美,但在场的小姐们都没一个芳心萌动的,有些羞涩的视线落在了那个位置。
忍不住猜想那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玩得真有那么花?
李侍郎家的公子差点被他爹打断了腿,以在家休养为由推辞了宴会,不然今天还可以近距离看看......这二人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是陛下有要事相商,哀家这等闲事也不好耽搁。”
“太后说笑了,春日一刻值千金,赏花更只待此时。太后娘娘宴邀让儿臣们得见今日之盛景,这便是太后娘娘的一番苦心,头等的大事,儿臣们又岂敢怠慢。”
三皇子一番漂亮话一说,太后气焰就已经消了大半。
这和稀泥的本事是真好。
“行了,这些场面话就不必多说了,既然来了就入座吧。”
太后当然知道他什么心思,但漂亮话谁不爱听。
她于皇帝都斗了十余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给个面子,差不多就得了。
“哀家听闻,来之前这里有场不小的热闹。是因何缘故?”
众人都知道说得是诗文抄袭闹事一事,以为太后是来兴师问罪的,顿时没一人敢说话。
“太后娘娘,事因臣女而起。”
姜月容起身,走到中央,朝太后一拜。
她突然站出来,有几人都很意外。
一是三皇子,他对这位未婚妻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沉默寡言的没什么存在感,最近听说这一名字还是他从看的诗文背后得知了些小道消息。
二是太后,她记得这孩子一点也不随镇远侯,安安静静的从不主动找事。
“哦?姜家的孩子,这是为何啊?”
“为污蔑臣女抄袭诗文一事,讨个公道。”
除了姜风眠,谁都没想到她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那你可要好好说说,若有冤情哀家替你做主。”
太后乐意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但前提是这件事是真的。
“还请何公子出来与我对峙。”
众目睽睽之下,何仕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了。
“......草民叩见太后!”
太后知道他,他的一首诗她很喜欢,特意邀他前来的。
“草民不知何来对峙一说,这位小姐窃取了草民的诗文,草民自知身份卑微对上权势滔天镇远侯府更如蚍蜉撼树,幸有诸位文人墨客相助才得以揭露真相,这位小姐不满草民能够理解,只是这盆脏水泼的草民实在认不了啊!还望太后娘娘明查,还草民一个清白!”
何仕先咬上了一口,打算咬死不认。
姜风眠听完眉头微蹙,他有句话已经将她们置于不利地位了。
在太后面前说镇远侯府权势滔天,这跟挑衅有什么区别。
果不其然,太后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她从被搁置的酒杯可以看出,太后恐怕有些不悦。
“咳咳,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姜风眠微微咳嗽两声,朝太后一拜。
“你是......姜家的小女儿。”
“是,能让太后娘娘记得是臣女的荣幸。”
“哀家记得你身子不好,今日来此怕是有些勉强吧。”
“能得太后娘娘宴请,臣女荣幸之至,又岂敢推脱,这身子不过是有些虚弱也不打紧,怎可因此打扰太后娘娘雅兴。”
三皇子挑了挑眉,这谄媚的本事让他高看了一眼。
放低自己的位置,来打消太后的猜忌。
不高明,但管用。
“你是来替你姐姐说话的?”
“本就是诬陷,太后娘娘听完,便可知晓真相究竟如何。”
“何公子,你可曾去过边疆?”
何仕不知问这话何意,但他生于京都长与京都,那等荒蛮之地他何曾去过。
“......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