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MC系统到战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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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权与力(4K)

康纳勒马伫立在梅林临时住所外;

心头如履薄冰。

暮色方才散尽,一股更深沉、更粘稠的黑暗——不,是无穷无尽的白雾——毫无征兆地从那座扭曲变形的宫殿中汹涌而出。

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扼住了整个贵族区的心脏。

雾气翻滚着,仿佛有生命的活物,贪婪地吞噬着每一寸空间。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淹没华美的尖顶、繁复的浮雕、精心修剪的庭院树篱,将整个区域拖入一片冰冷、乳白色的混沌深渊。

“那是什么?!”身后传来卫兵长压抑着惊恐的低吼。

卫兵们紧握武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脸上血色尽褪,惊疑不定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片翻涌、吞噬一切的浓雾源头——那座本该住着拯救城邦英雄的宫殿。

“空间在崩溃!”身旁随行的宫廷学者失声尖叫。

他手中的记录板“啪嗒”一声砸落在地,脸上只剩下面对未知恐怖的呆滞与骇然。

恐惧,这银河系最有效的瘟疫,瞬间在浓雾弥漫的街道上炸开、蔓延。

“救命啊——!”

“邪魔!是古老邪魔降临了!”

“逃!快离开!”

“诸神在上!怜悯您的羔羊吧!”

矜持的贵族、高傲的学者、虔诚的祭祀……在这超越凡俗认知的恐怖面前,所有身份与体面都如脆弱的琉璃般粉碎。惊慌失措的人群化作被惊散的羊群,在浓雾中盲目奔突、互相推搡践踏。

尖叫声、哭喊声、绝望的祈祷声撕裂了粘稠的死寂,却又被那贪婪的浓雾迅速吞噬、扭曲,化为更加令人窒息的、来自深渊的背景哀鸣。

灾难之下,死亡,是唯一平等的归宿。

万幸,城邦执政官康纳·基里曼,以及他身边由年轻贵族子弟和平民出身的战功勇士组成的荣誉卫队,尽管同样被恐惧攫住,却仍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分队!维持秩序!”康纳的声音穿透混乱,“疏散所有无关人员,引导他们到安全地带暂时安置!”

“封锁贵族区所有出入口!”他紧接着下令,声音斩钉截铁,“绝不能让它蔓延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与周遭混乱格格不入的、异常沉稳的声音响起:“执政官阁下,罗伯特小队待命!”

康纳猛地回头。

只见他的养子,年仅八岁却已显露出远超同龄人高大与沉稳的罗伯特·基里曼,不知何时已策马来到他侧后方,男孩脸上没有孩童应有的惊恐,只有一种近乎冷硬的专注。

在他身后,十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大多是贵族区的贵族或仆役的子嗣——正紧张但有序地聚在一起。

手中拿着临时找到的短棍、哨子甚至扫帚柄,像模像样地排成了松散的队列。

他们脸上同样带着恐惧,但更多的是被罗伯特强行凝聚起来的勇气。

“好!”康纳没有半分犹豫,“罗伯特,带你的人去协助疏散。”

“目标:老人、妇孺和落单者,用哨声引导,避开主街踩踏点,注意安全。”

“明白!”罗伯特点头。

他迅速转身,清脆的哨音划破部分区域的嘈杂:

“卫队,跟我来。”

“目标:巷区,优先帮助行动不便者,保持队形,哨声联系。”

那些孩子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跟随着罗伯特异常坚定的身影,迅速汇入浓雾弥漫、人流涌动的街道侧翼,开始执行他们力所能及的任务。

...

局势,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稳定。

这稳定感源于两处:贵族区内,恐慌狂潮在康纳及其卫队的弹压下,终于被强行遏制,扭曲成一种山雨欲来、弓弦紧绷的压抑秩序;

而更关键的是,那吞噬一切的灾厄源头本身,其汹涌的势头竟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原本如沸水般翻涌、贪婪扩张的浓雾,其汹涌的势头竟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紧接着,那如沸海怒涛般翻腾、贪婪扩张的浓雾,竟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开始回缩——并非消散,而是如被一只无形巨掌攫住的白色狂潮,猛烈地向后倒卷!翻腾的苍白巨浪呼啸着退却,飞快地收拢、坍缩,最终被彻底拽回那座扭曲变形、轮廓诡谲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宫殿之中。

盘踞蛰伏。

曾覆盖整个贵族区、令人绝望的乳白色混沌深渊,消失了。

湿冷的街道,连同其上的狼藉与惊魂,重新裸露在稀薄的暮光之下。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短暂的、令人心悸的死寂,笼罩了这片刚刚经历异变的贵族区。

康纳与几名矗立的荣誉卫兵,站在仍在痛苦呻吟的变形宫殿外。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扇被白雾覆盖的宫殿大门。

梅林,你究竟做了什么?

...

然而康纳的喘息未定,麻烦已紧随而至。

沉重的脚步声带着愤怒与焦虑逼近。

首先出现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穿着藏蓝学者袍的老者——欧内斯特大师,城邦学者中心的权威。

“执政官!那宫殿里发生了什么?那扭曲空间的力量绝非寻常法术!这触及了本源规则!必须立刻派人进去,向那外来者施压,逼他交出掌握的知识!”他脸色铁青,眼中交织着恐惧与病态的狂热。

紧随其后发难的是一位身披红甲、面容刚毅的中年将领——诺曼特将军,军功贵族的代表。

“执政官!混乱必须平息!无论里面是什么,它已威胁王都核心!我的士兵需要命令:疏散?封锁?还是……进攻?不能坐等它把这里变成巢穴!”他看向宫殿的眼神,充满赤裸的杀意。

最后出现的是一位身披厚重祭袍、手持宝石权杖的老妇人——大祭司伊芙琳。

她面无血色,身体因信仰崩塌而颤抖,指向宫殿的手指哆嗦着。

“污秽。”

“深渊底层的污秽,亵渎时空的邪魔!”

“执政官,这是神罚!是那异乡人引来的神罚!必须烧死他!净化那座被玷污的宫殿!用圣火!否则整个城邦都将堕入永恒的混沌与疯狂!诸神在震怒!”

声音尖锐刺耳。

充满着用对火焰净化一切的向往。

三人,代表着贵族区最核心的力量:知识、武力、信仰。

此刻,他们罕见地站在了一起,目标一致地指向梅林和他的宫殿。

康纳的指尖冰冷。

吞噬一切的浓雾虽已回缩,但盘踞在扭曲宫殿中的存在感却更加凝实、更加危险。

危机还没有解除;

这些贵族就迫不及待地发难了。

欧内斯特大师的求知狂热、诺曼特将军的武力威胁、大祭司伊芙琳的焚毁宣言。

三股强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锁链,死死缠绕在康纳身上,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侍卫长和卫兵们在这联合的威势下,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半步。

远处,脱离危险了的贵族们又开始向着封锁出入口的守卫们、向着罗伯特带领的孩子队施压。

他们丝毫不顾及可能携带污染的扩散,不顾及城邦的安危。

卑微之人的生命?

那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就是城邦本身。

...

“执政官,答案,我们需要答案!”欧内斯特的声音因急切而尖利。

“军队,我需要调动军队!”诺曼特的手按上了剑柄。

“净化,唯有圣火才能平息诸神之怒!”伊芙琳的权杖指向宫殿,枯槁的手指因狂热而颤抖。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等一等呢?

作为一名成熟的执政官,康纳清楚地知道这些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掩盖在他们表层意图下的真正目的,欧内斯特想要的是学者中心染指执政官的权限、诺曼特则是想要和基里曼、执政官家族争夺在军队中的话语权、伊芙琳是为了让所谓诸神的权力凌驾于执政官的权力之上。

他犯了错。

给城邦带来了重大危机,那么相应的惩罚,基里曼家族都能接受。

不管是让出执政官的权限、让出军队话语权、让出权力都可以。

可是,为什么就不能等等呢?

等危机解除后,由元老院议会进行清算,而不是在危机没有结束前,就迫不及待地上来撕咬。

你们这群虫豸真地能带领好城邦吗?

康纳的嘴唇翕动,正要艰难地开口,试图在高压下维持一丝理智的平衡——

“吱嘎——咔啦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腐朽骨骼强行摩擦的巨响,粗暴地撕裂了死寂的空气。

...

那扇被白雾浸透、扭曲变形、布满狰狞裂痕的宫殿大门,动了。

并非被推开,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的方式,向内滑开。

门轴发出呻吟;

带下簌簌剥落的石粉和扭曲的金属碎片。

门后,并非原本的宫殿景象,而是……一片深邃得吞噬一切光线的、翻滚不息的浓雾。

一股比之前浓雾弥漫时更加死寂、更加令人灵魂冻结的气息,汹涌而出。

空气凝滞,晨光冻结。

欧内斯特的质问卡在喉咙里,眼中病态的狂热瞬间被更深的恐惧取代。

诺曼特按剑的手猛地僵住,瞳孔急剧收缩。

伊芙琳的尖叫戛然而止,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指向宫殿的手指无力地垂落,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康纳的身体紧绷,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大脑。

一个身影,从浓雾中,缓缓踱步而出。

梅林。

深色的巫师长袍纤尘不染,袍角随着他沉稳的步伐微微摆动。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愤怒,也无得意,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平静。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的肩头。

右侧肩上,精悍如钢铁堡垒的怪物踞坐着,冰冷的红色眼睛漠然地扫视着。

而在他左肩后方的虚空中,那片浓雾并未完全消散。

雾气翻滚着,隐约勾勒出一个庞大轮廓。

轮廓的核心,两点幽蓝色的、能冻结时间的寒光,正透过翻涌的雾气,死死地、贪婪地锁定着门外每一个散发着“生命气息”的活物,正餐是很好吃,但能来些饭后小点心,也是极为不错的。

纯粹的、源于高维掠食者的恶意,缠绕上每一个人的脖颈,让他们汗毛倒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梅林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脸色惨白、气势全无的欧内斯特、诺曼特和伊芙琳。

那眼神,如同在打量几件碍事的摆设。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强自镇定的康纳身上。

“康纳。”梅林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恐惧氛围,清晰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一点小小的……‘技术调整’。”他微微侧头。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那片翻滚着恐怖轮廓的浓雾,以及浓雾中那双令人灵魂颤栗的幽蓝寒光。

“已经解决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噤若寒蝉的三人组。

这一次,梅林的眼底深处有些欣赏的意味。

欣赏一出由献祭自身演出的闹剧的玩味。

欣赏那份令人感动的、主动将脖子送到铡刀下的贴心,正愁怎么来杀鸡敬猴。

三只愚蠢的鸡就主动跳上了砧板,还争先恐后地伸长脖子,喊着:“砍我吧,求求你了,快砍我吧。

如你们所愿。

“至于你们……”

梅林的声音依旧平淡。

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重,敲打在欧内斯特、诺曼特和伊芙琳的心脏上。

“求知?很好。”他看向欧内斯特,“但要有礼貌,下次,记得敲门。”

“武力?”目光转向诺曼特,“很遗憾,我的新门卫不太喜欢吵闹的访客。”

“净化?”最后,落在瑟瑟发抖的伊芙琳身上,“你自己长得就像个巫女,还是特丑的那种。”

梅林不再看他们一眼。

他转向康纳,语气恢复了表面上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外面的混乱,需要平息。”

他的视线再次漫不经心地掠过那三个面无人色、几乎瘫软的身影。

“这三位‘热心’的市民,”梅林的嘴角扯出一个微笑,“似乎受了点惊吓。”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

一个意念,通过无形的契约瞬间传递至身后的猎犬:目标,彻底抹除。

“所以,惊吓死了。”

...

这便是力量的滋味。

无需怒吼,无需张扬。

一个随意的念头,便是生死的界限,便是存在与虚无的宣判。

无声无息的消融,连一声哀嚎都吝啬给予。

康纳只觉一股能冻结灵魂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心脏在胸腔里徒劳地狂跳。

他身后的卫兵们更是东倒西歪,面无人色,佩剑撞击铠甲发出细碎的声响。

“现在,”梅林的声音重新聚焦在康纳身上,“我们该来商量一下,怎么帮我恢复实力了。”

“还有,”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残忍的体贴。

“虽然这是你们自家的事情,作为外人,我不该太多干预……但我若是你,我若是这座城邦此刻的掌舵者,在已经踏过那条不死不休的血线之后……”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康纳的眼底,“手脚,不妨再干净些。”

“这三位热心市民的家族,以及与他们关系密切的枝蔓,”

梅林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因为怕他们路上孤单,所以……都伤心死了。”

“以免,像那些愚蠢话本里的情节一样,让几只侥幸逃脱的老鼠,在未来某个不合时宜的时刻,啃噬我们宏伟计划的根基。”

“人类的未来,正等着我们去拯救。”

“命运的纺锤,还在完好无损地运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