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锁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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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蛊画劫

“总旗大人!”缇骑撞开摇摇欲坠的楼门,手中鼻烟壶炸开鲛人泪的冷香,“刑部急报,城南乱葬岗掘出七具锦衣卫尸首,心口嵌着...嵌着《春宫图》残页!”

裴昭攥紧那缕青丝,腥甜血气忽地刺入阴阳瞳。右眼映出诡谲画面:薛挽星被钉在青铜鼎上,鼎中沸腾的竟是姐姐的左手骨。鎏金怀表咔哒作响,表链无端短了三寸。

乱葬岗的腐土在暴雨冲刷下裂开细缝,渗出靛青雾霭。裴昭的鹿皮靴碾过残碑,青苔碎裂处露出朱砂绘就的《百蛊图》。画中蜈蚣突然昂首,百足化作笔锋直刺他右眼——

薛挽星不知何时立在坟茔高处,发间银簪蘸着颈血凌空作画。墨色雄鸡破卷而出,金喙叼住蛊虫咽喉。蜈蚣躯体寸寸崩裂,溅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混着孔雀石的官窑彩釉。

“你的怀表,”她足尖轻点墓碑,裂纹中渗出漆黑的菌丝,“再转半圈,裴霜的左手骨就要化成《地狱变相图》的颜料了。”

裴昭劈开龟裂的石碑,腐臭的孔雀胆液裹着《锦衣卫名册》喷涌而出。名册正在消融,每个被朱砂勾销的名字,都在《千里江山图》江面凝出一艘幽灵战船。尸堆深处传来纸张摩擦声,三十七具腐尸眼眶中探出工笔雏鸟,未染色的喙部滴着尸水。

“画骨蝶的幼虫。”薛挽星襦裙翻飞,指尖血珠化作箭雨,“它们在蚕食死者记忆——”

话音未落,地底窜出猩红藤蔓。菌丝茧的残壳黏在藤尖,内壁浮现安阳公主的鸾凤刺青。裴昭的冰蚕丝绞碎藤蔓时,一截指骨坠入怀中——中指第二节膨大如核桃,与醉仙楼王元敬的尸骸特征完全相同。

深山祭坛的青铜鼎蒸腾着血色雾气。

薛挽星突然踉跄,丝巾下渗出墨迹。裴昭这才发现她后背钉着七枚骨针,针尾系着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符——正是乱葬岗尸体缺失的左手骨。

“殿下,该补龙睛了。”巫祝的面具轰然炸裂,活人面皮下竟是建文朝御史大夫的脸。鼎中《清明上河图》残片翻滚,映出汴京鬼市:戴建文官帽的商贩叫卖人皮灯笼,灯芯燃着锦衣卫的指尖血。

记忆如毒蛇钻入二人七窍。

七岁的薛挽星被按在《九龙棺椁图》前,宦官金针刺破她眼睑:“用真龙血补全太祖龙睛!”

裴霜在瓷窑中惨叫,窑工将骨粉彩墨泼向她:“飞鱼服衬里的《百鬼图》会记住你的魂!”

巫祝摇动裹着《地藏经》的人骨铃,祭坛化作墨池。万千画骨蝶鳞粉如雪纷扬,触及之处人体经络皆成水墨。薛挽星撕开襦裙,雪肤上赫然绣着《钟馗啖鬼图》——獠牙咬住巫祝喉咙时,琉璃蛊虫破体而出。

虫腹中的左手骨刻着反写梵文,与薛挽星颈间烙印同源。裴昭的冰蚕丝刚触及骨灰,怀表盖子弹开——镜中他竟着龙袍绘《帝王图》,而龙椅上的薛挽星锁骨蟠龙印玺灼灼生辉。

地动山摇。

乱葬岗裂开深渊,琉球乌木画舫破土而出。甲板跪着十二具锦衣卫尸体,每具胸腔嵌着《千里江山图》渔夫画像。渔夫的脸,全是三日前还与裴昭喝酒的同僚。

“原来玉玺是画魂宗主的头骨。”裴昭的冰蚕丝在虚空织出星图,“三百年布局,等的就是你我这刻。”

薛挽星却将染血指尖按在他唇上。翡翠耳坠炸裂,半颗干瘪眼球滚落掌心——正是裴霜被塞入瓷窑前的右眼。画舫血帆降下,《徐福东渡图》的童男捧着玉璧,缺口纹路与太庙玉玺严丝合缝。

三千画魂破卷而出,在月下摆出献祭阵。晨光刺破乌云时,脚下土地褪色显露出《大明疆域图》边陲——那里正被归墟墨海吞噬。

裴昭的冰蚕丝突然绷断一截。

断裂处渗出靛青液体,在空中凝成裴霜虚影:“小心飞鱼服...”话音未落,薛挽星突然咳出彩墨——墨中游动着《千里江山图》消失的渔夫,他们手中竟都握着绣春刀碎片。

画舫传来琉球雅乐,甲板尸体齐唱安阳公主的和亲船歌。裴昭怀表彻底停转的刹那,薛挽星扯开飞鱼服衬里——金线绣着的《百鬼夜行图》正在蠕动,恶鬼们的脸逐渐变成还活着的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