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初见
“晏云顾,本公主还以为你不敢入宫了,原来在这躲着。”
来人一身宫装,正是陛下最宠爱的淳阳公主周沐华。
周沐华和晏云顾有点小过节,儿时晏云顾进宫,自己最喜欢的布老虎被周沐华捡到。
后来晏云顾巧遇发现,要她归还。周沐华自小备受皇帝宠爱,越发任性随心。
而且那布老虎甚得她心,又是她捡的,哪里肯还。
可遇上晏云顾这个比她还乖戾的,被晏云顾一通激将,又哄骗摔跤决胜负,结果输惨了。
晏云顾自小就被忠清王当男孩子教养。王妃不在跟前时,就装扮男孩随王爷去武学堂,与一群男孩子胡打海摔。
对付深宫里娇养的小公主,还不是手到擒来。为此,周沐华一直记着儿时的账。
晏云顾哂笑:“淳阳,我躲什么?人见鬼才躲,你又不是鬼。”
“晏云顾!你!你说谁是鬼!看我怎么教训你!”
说着淳阳就冲晏云顾脸上就砸下一雪球,晏云顾未察,被砸了一脸雪。
“你偷……”
晏云顾刚抹掉脸上的雪,袭字还没说完,脸上又中一雪球。
淳阳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晏云顾,瞧瞧你那样子!叫你对本公主不敬!”
“淳阳,你等着!”
晏云顾抹掉脸上雪,也团雪球打淳阳。一时间,双方混战,院子里笑的乐的愁眉生气的。
周若皎也加入其中,被淳阳乘机砸了好几个雪球。周若皎绒衣被雪弄湿,受了寒气,又开始咳嗽。
周若皎赶紧回去换衣裳,回头看了眼活力满满上蹿下跳的两人。
这场雪仗,淳阳叫停。她发髻松乱,衣裳雪侵,脖颈冰湿,两颊双手冰红。
淳阳叉腰骂道:“晏云顾,你个野人!我可是公主,你就不知道让让我!”
晏云顾搓着冻僵的手指,杏眼圆睁,不满道:“那安平体弱,又是你妹妹,你怎么不让让她?”
淳阳气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放狠话。
晏云顾回去,就见王妃坐在安平床前。
王妃瞧见她一身雪痕,发髻微乱,语气不悦带着责备:“云安,安平公主身子弱,最受不得寒气,你还打雪仗。”
周若皎连忙说:“王妃娘娘莫怪云安,是我自己贪玩。不过衣裳湿了一点,暖一暖就好了。”
王妃带着晏云顾回去训话,又罚抄加背诵。
晏云顾走在路上,面上不喜,嘴里嘟囔:“什么呀,明明是淳阳先兴的头,怎么就我带头了!又不是上战场,哪说得那般吓人。”
小丫鬟灿星拿出一个小雪人,“小姐别不高兴,都怪淳阳公主!就当它是淳阳公主,我们只说她,叫她老来招惹我们小姐,还害我们小姐受王妃娘娘的责怪!”
晏云顾看着小雪人,被灿星逗笑。
“她哪有这个小雪人可爱!她是可恶。”
宫阶之下,少年身着白狐貂裘,玉冠簪发,脚蹬镶宝嵌珠红底朝靴。面皮白皙,一双明亮凤眼,慈善含光,高鼻薄唇,斯文俊秀。
正是当今太子,周裕。
周裕抱起阶角瑟瑟发抖的小狗,露出手腕戴的迦南木十八子手串,小狗半身湿漉还带泥浆。
周裕毫不嫌弃,将小狗裹进衣袍,包裹严实。
晏云顾看着太子善意救助之举,不知怎的,心间一动。少女春心懵懂,不知情为何物。
周裕瞧见不远处的晏云顾,走近含笑问:“云安妹妹,最近可好?”
“参见太子哥哥,我一切都好,太子哥哥辛苦了。”
晏云顾微红着脸,平日痴缠玩闹的一个人,竟呆得像根木头,连眼都不敢抬。
周裕伸出指尖碰了碰晏云顾的脸颊,“云安妹妹,你可是冻着了脸?”
晏云顾摸了摸脸颊,“应该,我那会同淳阳打雪仗,脸是冻红的。”
周裕凤眸含星,温柔如玉,拿走晏云顾手里的小雪人,将自己的手炉给了她。
“天气冷,别冻坏了,快回去吧。这个孤没收了,少玩雪,不然得风寒得难受了。”
“噢噢,好。”
晏云顾手间一片温暖,带着一股淡香。慌乱的走错了方向,灿星拉了回来。“小姐,这边。”
次日,晏云顾屏退宫人丫鬟,对周若皎说:“安平,我好像喜欢上太子哥哥了。”
安平没想到晏云顾出口利落,竟像平地炸出个惊雷。
“你说什么?”
晏云顾继续道:“太子哥哥生的好看,人又厉害,还对我好。而且,太子哥哥心可善了,我喜欢。这样好的太子哥哥,我长大了想嫁给他!”
窗外,周裕脚步微顿,眼底如雪化春水般,忍俊不禁。
冬尽春来,京城。
赛场外已围了好些观赛的人,鞠场内,两队列阵而向,皆是些小姑娘。
击鼓为号,左军开球,场上姑娘都追逐竞技起来。
蹴鞠场边万人看,秋千旗下一春忙。
常平和时安身着同色劲装,配饰简单,二人各佩一刀一剑。
二人中间的少年一身荼白常服,头戴青霜冠,脚踩黑底靴。面上附着银质半遮面具,露出莹白下颌和一双清澄的眼。唇饱满如花瓣般,却因为眼神锐利消了女气。
楚了期也瞧见了场上神采飞扬的那个姑娘。
穿着秋香色穿蝶褙子,对襟窄袖上烫着金色云纹,戴着黑革刻丝护腕,脚蹬青皮小羊靴。
秀眉长睫,琼鼻挺玉。发髻由一根天青发带束起,青丝微扬,衬得一张花儿似的脸越发娇俏清丽。
晏云顾夺球成功,身轻形巧,灵活躲闪拦截的人,如飞燕一般。一人扫腿,晏云顾惊跳躲闪,翻身蓄力一踢。
球飞入了对方风流眼,风流眼内垂着的小铜铃清脆一响。
晏云顾笑着,对着场外举起拳头。
“海棠进一球!”
观席叫好欢呼,打锣声响,印着海棠花的小旗子插起。
楚了期目光却不由得被场上的晏云顾吸引而去。
晏云顾单足停鞠,颠球轻巧。球滚至肩,灵活至极。
对方来夺,她身躯一移,球落足下。
对方不甘,左右夹击,晏云顾跃起后勾,将球踢出给队员。
半场下来,海棠胜芙蓉。
晏云顾正喝着水擦着汗,她察觉到什么,抬眼与楚了期遥遥一对,楚了期眼神慌乱移开。
晏云顾瞧见了带着银色面具的少年,心里思忖:这人是谁,难不成认识我?
“快看,来的不知是哪个世家豪门!”
周围姑娘突然惊呼,心思难耐,相互窃窃私语着猜测是哪家公子。
豪奴开路相护,奴仆个个光鲜亮丽,有序司事,华丽的马车上下来一位少年。
身穿纹绣竹玉袍,纯白腰带轻拢,更显身姿如松。头戴黑亮幞头,两侧金丝织就,黑带随风飘逸。雪面丹唇,眉如墨染,眸若晨星。
腰间挂着块灿霞美玉,形圆体润,粗看纯白无瑕,竟然比他的腰带还白亮一度,细看其中却有些许杂质。
大小刚好把玩于掌内,自然形态下灵巧纯美。
这玉正是步青云百天时忠清王妃送的贺礼,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忠清王妃得了这玉后,请了金陵盛名的琢玉大师操刀,准备雕一块平安扣。
那位琢玉大师看了却说:“这块璞玉瞧着完美无瑕,可杂质都在里头,难以剔除,若强行剔除便破坏其自然美感。
玉亦有隙,人岂无瑕。依我瞧着,不必雕琢。这玉难得,如此这般便很好。”
他玉手执扇微摇,高雅风流间仪态翩翩。
正是:恰似晨间清风过,又如晚月皎洁光。
人群不由得为他开路,步青云走到观台前头来。
在场的不论年轻的还是年长的姑娘们都被那俊雅贵气的公子吸引去了目光。
步青云走了过来,拿掉晏云顾手里的水,嫌弃的扔掉,“你喝的什么?”
随侍小厮当即提出一个漆黑掐丝琅琊樏盒,有四层。从内拿出乌黑茶壶,因为内有小炉,所以水炙热依旧。
几碟果子还有时令新鲜的水果摆着,晏云顾拿了一块吃。
步青云拿出薄玉质地的茶碗,倒了一杯递给晏云顾,语气嫌弃道:“这才是能喝的,就知道你到这来了。连个丫鬟都不带,也没个人伺候。”
晏云顾抿了口,冲他扬眉促狭笑道:“我的丫鬟不在这儿呢。”
步青云俊眼一瞪,“谁是你丫鬟!好呀云安!小爷我好心来给你捧场,你揶揄我,看我不告诉干娘你偷溜出府。”
步青云手里的扇子扇得更急了,晏云顾立马道:“我错了,多谢步少爷大驾捧场,可别告我啊!不然我把你干的那些也全抖落出来,你考虑清楚哦。”
入鞠场了,晏云顾对他俏皮的耸鼻子,只留下原地气呼呼的步青云。
步青云恼怒,收了扇子,“晏云顾!你个没良心的!”
“公子,你认识那个姑娘?”
常平捣了一下时安,冲他使眼色,二人挤眉弄眼。
“不认识。”
常平小声蛐蛐:“不认识还一直瞧,要是老相识不得望眼欲穿。”
王府,悠云院。
晏云顾托着下巴看着案上精致的手炉,滚毛的边缘软乎乎的,她不时的拿手指抚弄。
流银见她发呆发痴的模样,“小姐,都春天了,手炉用不上我收下去了。”
“先放着吧。”
门帘被掀起,进来一与晏云顾一般年纪的少年郎。外披猩红披风,里穿织金云锦。粉面朱唇,眸如晨星,束着马尾。
步青云虽然比晏云顾大两岁,但未长开,与晏云顾一般高。
晏云顾看到他眼睛一亮,“步青云,陪我出去办事!”
二人出了王府,晏云顾去成衣铺乔装一番。成了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虽然身量不足,但仪态形容宛如大人般。
步青云问:“云安,我们出来要做什么呀?”
晏云顾怎么可能告诉他,只说是有趣的事,让他跟着自己。
晏云顾支开步青云,拦住路上一个年轻公子问,“敢问公子,男女之情上哪里有行家?小弟想拜学一番。”
那年轻公子不可置信,“看不出小公子小小年纪,这等念头这般盛。”
晏云顾不好意思起来,打开扇子遮掩道:“公子过誉,小弟也是近日生了这念头,日夜难寐。”
年轻公子轻咳一声,“你还真坦诚,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女子?我姑且知道几家。”
晏云顾疑惑,喜欢女子?我分明喜欢太子哥哥,连忙道:“公子误会,我喜欢的是男子。”
那年轻公子顿时如遭雷劈般,惊诧的目瞪口呆,“你,小小年纪竟然,竟然有断袖之癖。”
晏云顾疑惑,断袖是什么?这公子怎么这般反应。
那年轻公子左右一顾,靠近小声说:“我看你也是个爽厉人,这般直言不讳。我听别人,别人啊,新开了一家觅玉楼,那里可遂了你的愿。”
晏云顾道谢,忖度:觅玉楼听着像是家玉器店,这公子不会哄我吧。
于是问道:“那这觅玉楼中可有懂男女之情之人?”
“高手如云,花费甚高。”
说着一脸惋惜道:“年纪还小就断袖分桃,可惜了。”
步青云提着蜜饯过来,看见晏云顾和一男子说话。那男子面上做叹离去。
“云安,那是谁?”
晏云顾摇头,“别管他了,走吧。”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