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春散场：沈佳宜，我爱你
李忘川印象中的高三年级教师办公室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二十多张办公室前至少围挤了二百多人。
老班张立平的办公桌是唯一在排队的，显示出高三十三班学生在某些素养上确实比其他普通班级强一些。
李忘川差不多排了半小时才拿到自己的毕业证书和高考成绩单，高考成绩其实从今天早上八点开始就可以打省考试院的电话在线查询了，学校将成绩单打印出来，只是营造一个仪式感而已。
568分，这是李忘川成绩单上的数字，重生前他最终选择了南湖大学。
极少数超常发挥和十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考清华北大，三五年出一两个交大复旦，这就是高安中学的教育实力。
前二十名左右去南湖大学几乎成了高三十三班的传统，李忘川三年中从来没有进过前十，也没跌出过二十名，高考依然稳的一批。
是再上一次那个熟悉的校园，还是体验一下新学校，李忘川现在还没下定决心。
拿完毕业证书和成绩单，来到十三班，李忘川差点儿以为自己走错了教室——大部分座位上都有人，但全场安静得像是备考期间的晚自习，有几个说话的人也都压低了声音缩着头，大多数安静的低着头，好像在认真学习似的。
气氛有点压抑，是离别的不舍。
五分钟后，十点半整，张立平走上讲台，三敲讲桌示意大家抬头，清了清嗓子道，“同学们，恭喜大家结束高考！”
“你们之中，有的人考出了自己理想的分数，肯定也有人依然在暗自懊恼，但我要告诉你们，你们没有辜负时光，没有辜负青春！你们都是好样的，是老师的骄傲！”
“我会记得跟你们相处的这一年，也请你们偶尔怀念，这即将结束的灿烂的日子！”
“但不要痴迷，要向前看，走好以后的路，不辜负你们自己曾经的誓言和梦想！”
“今天不是我的主场，你们每一位同学才是主角，接下来，请高阳同学主持最后一次班会”
老张讲完，走向一个空着的座位坐下，所有同学都用力的鼓掌，鼓出了这间教室从来没有过的分贝。
李忘川下意识看了一眼老张坐的位置，那是苏雪芙的座位，她果然没有出现。
同一时间赵秋水也刚好扭头看向李忘川，看着他视线所指，暗暗瘪了一下嘴。
高阳上了台，这厮似乎高考成绩没有达到预期，情绪很低落，说话有气无力的，草草说了几句就号召大家进入真心话环节。
不知道是受到了高阳的影响，还是因为离别情绪的蔓延，李忘川颇为期待的火爆场面并没有出现。
一开始甚至有长达三分多钟的冷场，没有人上场表白。
高阳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毕竟昨天晚上在群里这些人可是一个比一个活跃，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助的看向好基友李忘川。
李忘川接收到了求救信号，但一则重生前他与高阳在高中之后很快便失去了联系，直到多年后因为项目的事情找上已经任住建局副局长的高阳。
当时他态度冰冷、多有刁难，几乎将两人高中时代的情分磨灭殆尽，所以此时的李忘川并没有很大的动力要为他出头。
二则因为发现了苏雪芙缺席，他又想起了高考结束次日发生的事情，心情难免低落，实在没有兴趣上台表演。
就在高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即将彻底绝望的时候，一个男生站了起来，低着头走向讲台，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
此人叫陈强，留着一头在高中生里算是很长的头发——额前的刘海如果用手拉直了，能比下巴尖还稍微长一丢丢，他平常走路时经常走两步就向右侧连甩两下刘海，坐在座位上时也经常习惯性的用手拨弄头发，因为这两个标志性的动作，李忘川对他的印象算比较深刻。
但也仅限于这两个极具画面感的动作，除此之外两人在学校和毕业后都无甚交集。
不仅和李忘川，陈强和班里的所有同学都不怎么说话，他是一个内向的人，成绩也一直在中游偏下，属于班级中非常没有存在感的那类人——如果你名列前茅，就算是一个哑巴，多少也能吸引一些目光，而如果是吊车尾，老师和同学们却难以忽视。
这样一个人忽然走上讲台，所有人都感到诧异。
陈强上讲台后仍然低着头，双手死死攥住衣角，看来这样的场合对他来说的确十分考验勇气。
李忘川默默数着数，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整整十几秒后，陈强终于抬起头来，这让下面坐着的同学都为他松了口气。
他的脸涨得通红，声音都有些发颤，“我，我要向一位喜欢了三年的女同学表白！”
此话一出，同学们的情绪立刻被点燃，大家一边起哄一边双手在课桌上使劲拍打着，男生们相互挤眉弄眼，纷纷猜测他说的是哪个女生；女同学们好奇的相互张望，有少数几个则反常的低下了头，一副心虚又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样子。
“赵秋水，我喜欢你！”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那是高一刚开学不久的某一天，你吃完饭从食堂出来，我急匆匆去打饭不小心撞了你，还一脚踩坏了你的手机！当时我紧张坏了，因为你的手机一看就很贵，我赔不起！”
“我担心你骂我，忐忑的喉咙仿佛卡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你却什么都没说，默默捡起被我踩成了两块的手机就走了，你走了三步，我清楚的记得是三步，刚好下到台阶下面，你忽然扭头对我笑了一下，说了句没关系，可是我还没说对不起呢！”
“当时你的脸呈四十五度朝着太阳，阳光照在你的脸上，你的笑简直比太阳还耀眼，就像黑夜里一道轰然点燃的火把，一下子照亮了我的世界！”
“你走了，你的背影却从此刻在了我脑子里，我发现地上有一片你手机屏幕的碎块，我把它捡了起来，做成了挂件，你看！”
“本来家里让我读理科的，但我后来选了文科，因为听说你会选文科。其实高一的时候我的成绩非常差，是在那片手机碎片的激励下，我才能不断进步，才能进入十三班。”
陈强激动的解下钥匙串，只见其中有一小块玻璃碎片似的东西，边角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圆润了。
整个教室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天呐！他好痴情啊！”李忘川听到不远处一个女生如是说。
陈强见一些男生开始起哄了，赶紧道，“赵秋水，我并不是以此要求和你谈恋爱。”
“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和谈恋爱是两件大不一样的事情，它们甚至可以毫不相关。”
“我今天站出来说这样一番话，其实犹豫了很久很久，我更多的只是给十八岁的自己一个交代，也给十八岁的你留下一个值得回忆的小小片段，我希望你知道，你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生，曾经有一个傻傻的男生悄悄的喜欢过你。”
“如果很多年后你还能偶尔回忆起这一天，回忆起我的只言片语，记得好像是一个叫陈什么的，或者叫什么强的，曾经喜欢过你，那我的青春便不曾被埋没。”
“我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家里穷，学习也很一般，长的又不高又不帅，实在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了，一点也没有值得女生喜欢的地方，你不一样，你就像一道光，永远都那么夺目！”
“我祝福你，希望你能在大学里遇到喜欢你也值得你喜欢的人！”
说完，陈强似乎是感到无地自容，竟逃也似的直接向教室外走去。
“陈强！”赵秋水站了起来叫住了他，“谢谢你喜欢我，我很开心，我不记得手机的事情了，这是一件小事，你不必一直放在心上。”
“虽然你喜欢我，但我不会和你谈恋爱，不是因为你说的这些原因，而是因为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我之前并不了解你，但是从你刚才的表现看，我觉得你是一个有自己的思想、敢于表达、富有逻辑而且善于坚持的人，这些特质加在一起，就算是普通人，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普通人！”
“你应该更加自信，因为你值得。也祝你前程远大，在大学里遇到真正懂你、珍惜你的女生。”
赵秋水的话给陈强的触动非常大，他眼中渐渐变的朦胧，沉默了一会儿，从嗓子里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陈强哭着走了，也许是为知道赵秋水竟然也有喜欢的人而伤心，也许是因为被赵秋水的鼓励所感动，也许是终于有人说他也很了不起。
总之他绝不是落荒而逃，他成了一个英雄，他的眼泪就像注定要逝去的青春一样成了高三十三班很多人难以忘怀的记忆。
在短暂的沉默后，在陈强的打样下，陆续又有几个男生走向讲台向赵秋水进行了表白。
赵秋水像是一个老成持重的长者，一一对他们的喜欢表示了开心和感谢，并对他们进行了勉励，对他们的大学生活表示了祝愿。
李忘川有些出神，都说在不懂事的年纪，女生总是比同龄的男生更加成熟，看看今天的赵秋水，他算是有了切实的体会，看看赵秋水处理这些表白的方式，他自问十八岁的自己肯定不会比她做的更好了。
就是现在的自己也不行，因为她做的堪称完美，既有少女的矜持，又有同学的关怀，更重要的是还有自信和坦荡。
这一天的她成了全场的女王，简直有了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味道！
李忘川觉得她仿佛在闪闪发光，和窗外的太阳一样！
在同学们眼中，赵秋水一直是高冷校花的形象，在老师眼中，她是乖乖女、尖子生，在李忘川面前，她又是野蛮闺蜜、损友哥们儿，而今天她又一次刷新了所有人对她的固有认知。
曹雪芹说女人都是水做的，李忘川在这里要说一句，赵秋水是橡皮泥和孙悟空做的——想怎么变化就怎么变化。
虽然赵秋水无疑是今天这场青春谢幕演出中无可争议的绝对女主，但她毕竟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都喜欢，青春期的男生们审美和冲动点也各不一样，后面陆续开始有人对别的女生进行了表白。
排第二的是苏雪芙，以三票之差仅次于赵秋水。
她不在现场，所以免去互动环节，整个流程开始加速。
继陈强之后，第二波高潮是被一个叫陈义的男同学掀起的，他也直接导致了这场青春的猝然散场。
嗯，老陈家真是出人才啊！
陈义身高一米八，皮肤黝黑，身材健壮，是李忘川的篮球搭子，冠军球队十三班的篮板王，女生嘴里的黑皮体育生。
他一上台，女生的尖叫比男生的起哄声大多了。
然而他一上台就伸手指向了班主任张立平，“老张，接下来无论我说什么，都请你保持冷静！”
此话一出，好多人惊的睁大了眼睛，现在是零几年，社会上关于男生与男生间的感情大多数人都还不理解、不支持。
陈义看见众人表情，反应过来了，大呼道，“我靠啊你们这些牲口，想什么呢？我可不是要表白老张，你们都误会了！”
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老张也重重的松了口气。
陈义又重新指着老张，再次强调道，“说好了啊老张，不论我接下来说什么，你都要保持淡定！不许冲动！”
老张心中已经升起不妙的预感，但在学生们面前还是要保持围笑，他龇着牙道，“有屁快放！今天是你们毕业的大日子，我已经不再是你们的老班，大家都是兄弟，你尽管秀吧！”
陈义点点头，深深深呼吸，忽然将手作喇叭状，对着老张的方向怼脸输出，“沈佳宜，我爱你！”
说完，不等老张作出反应，他就以抢篮板的速度向着教室外冲了出去！
砰！
老张重重一掌拍在课桌上，旁边一位低头憋笑的男生被吓的原地跳了起来。
老张豁然起身，将桌椅都拽翻在地，向教室外猛追，“陈义，你给我站住，我保证不打死你，站住！我们就谈谈心，绝对不动手！”
同学们都兴奋的涌出教室观战，这栋教学楼是个回字形，就见两人一直在走廊上疯狂追逐，陈义一边跑还一边不断大喊：
“沈佳宜，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沈佳宜，我想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
“沈佳宜，我向你飞多远都不累，只要你无怨我他也无悔！”
……
他杀猪似的叫声随着奔跑很快传遍了整栋教学楼，一些还没离校的别班学生纷纷驻足，加入到了陈义的行列一同大喊起来：“沈佳宜，我也爱你！”
沈佳宜，高安中学的音乐老师，肤白貌美大长腿，人妻御姐JK狂，整个校园最靓丽的风景线！
同时，她也是老张刚过门的媳妇儿。
如果说在高三男生中的人气还有谁能力压赵秋水一头，必是此人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