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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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纵马

昨个立秋,半夜下了好大一场雨,连带着第二天的天气都凉爽了不少。

嘉宁打着哈欠慵懒拨开纱幔,宫人们便围了上来,个个声音轻柔,惟恐惊扰了刚睡醒的她。

“殿下今日可要穿新制的紫丁香纱衫?昨日尚服局才送来,说是拿春蚕吐的第一茬丝染的。”

嘉宁扫了一眼,“不了,寻件简便些的衣服即可,今个凉快,出宫转转。”

“是了,公主的禁期早就过了,不妨出宫寻些乐子。”时风笑道,“那悟然公子眼巴巴地盼着公主许久了。”

朱雀大街上行人如织,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玉琼楼顶层雅间,嘉宁支头斜倚在湘妃竹榻上假寐。

隔着一席流光溢彩的珍馐,在她对面坐着的是妙音阁那位冠绝京华的悟然公子,面相柔善,五官精致,肤质细腻如上好的白瓷。

“殿下金安,”悟然的声音清越,语气却有些嗔怪,“殿下许久都没有出宫召我了,让我好一番惦念。”

嘉宁抬眼看他,目光落在那张得天独厚的秀丽面庞上心情都好了几分,自不会提禁足这档事,“最近苦夏,不想动弹,这不是天一凉快便出宫寻你了吗。”

悟然勾唇笑了笑,轻抚古琴。

“原是如此,我还想着殿下相中了哪家的小郎君将我抛之脑后了……不知殿下今日想听个什么曲儿呢?”

“便弹个凤求凰吧。”

泠泠琴音响起,嘉宁瞧着他那如玉面庞和骨节分明的手便觉身心舒畅。

她重新阖上双眸,在琴音中很快似睡非睡过去,这时窗外楼下长街毫无征兆地突然传来一阵尖锐混乱的声浪,将她乍然惊醒。

“滚开!不长眼的东西!”

“啊——我的孩子!”

“嘶——聿聿聿!”

马嘶声混合着女子的惊叫声十分刺耳,瞬间打断了悟然的琴音。

嘉宁蹙起眉头,眼中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循着声音来源视线投向楼下朱雀大街的中央。

那是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凝固。

大街中央,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吓傻了,呆呆地坐在青石板路中央,而在他头顶前方半臂之遥,一只钉了铁掌的乌黑马蹄狰狞地高高扬起,健硕的马脖颈被人死死勒住向后仰起,口中喷着暴躁的白沫。

在马蹄与稚童命悬一线之间,横亘着一个身影。

符城。

他只用一只筋骨暴突的右手,竟如铁钳般死死扣住了那匹烈马辔头下方的皮索,整个身体重心下沉,几乎将躁动的健马连头带颈抡得偏开。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只够人心脏漏跳一拍。

嘉宁身后响起几个婢女的抽气惊呼,“这是那日在金銮殿前的符城世子吧!竟有如此大的神力!”

“欸?纵马那人不是赵小侯爷吗?”

听见此话,嘉宁视线又移到那个拍拍衣服从地上站起来怒气冲冲的人身上,果真是勇毅侯之子,赵瞳。

“哪里来的野狗敢冲撞本公子?不想活了是吧?”

“当街纵马,我看不想活的人是你。”

赵瞳气得跳脚,“若不是你,我早就避开这幼童了,你出来多管闲事什么?!”

符城显然不想与他争论,干脆利落转身就要走。

赵瞳脸上过不去,脸红脖子粗咆哮着:“拦住他!”

待家仆将他层层拦住,赵瞳这才凑近上下打量他,“从前可从来没在兰京见过你啊?你是何人?”

“涧西,符城。”

赵瞳这才想起这两日应是西北功勋进京之际,心中了然,却嗤笑一声,“区区涧西不过如此。”

“瞧瞧你这通体上下,竟没有一件拿得出来的东西,这衣服的料子也是粗布棉麻平民穿的,果真是苦寒之地啊,穷酸!”

嘉宁却听不下去了,在楼上扬声唤了一声,“赵瞳!”

楼上嘉宁的声音清凌凌地响起,热闹的街面陡然一静。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视线聚焦在玉琼楼顶层那雕花窗棂后,珠帘晃动,隐约可见一抹窈窕尊贵的身影。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赵瞳,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脸上的怒气和傲慢迅速瘪了下去,他望向声音来源,尴尬道:“嘉宁公主?”

符城在听到那声呼唤时,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缓缓地侧过身,视线精准落在玉琼楼顶层的雅间窗口。

阳光勾勒出窗后曼妙却模糊的轮廓,正是那位如同云端明月的嘉宁公主。

“光天化日在朱雀大街上纵马狂奔,惊扰百姓……赵小侯爷,你好大的威风呀。”

赵瞳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面对符城时的嚣张气焰,红着脸嗫嚅道:“我新得了一匹宝马本想献给您的,谁料这马桀骜不驯……是我鲁莽了。”

“我可担当不起,行了,带着你的马滚吧。”嘉宁没好气道。

符城的眸光在赵瞳脸上打个转,不难看出,这赵小侯爷对嘉宁公主存了些心思。

或者说,这兰京上下公子,有哪个不为嘉宁公主倾倒的?

“符城。”

而这位整个兰京都倾慕着的,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嘉宁公主,此时他却从她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要上来坐坐吗?”

符城迟疑片刻刚要点头,便见嘉宁公主身后贴近了一位公子在她身旁侍立,气质凌然,姿容无双。

明明她身侧已经有人了,还唤他上去做什么呢?

“……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嘉宁出口邀约,却没料竟被拒绝了,还是在朱雀大街上这么多人的眼下,叫她颜面何存。

她气恼地将窗子关上,回到竹榻,对悟然道:“好了,聒噪的走了,你的《凤求凰》接着弹吧。”

而大街上站着的符城却并未立即离去,他抬头又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雅间,窗户紧闭,似在彰显主人的不悦。

他在原地静立了片刻,转身,高大挺拔的背影便消失在朱雀大街上涌动着的人潮中,如同他骤然出现那般。

嘉宁重新阖上双眼,长长的睫毛颤动,怎样都静不下心来。

脑海中清晰浮现的是方才符城单手勒马时那贲张的力量线条。